雨夜总是格外的黑和寂静,因为除了雨声,再听不到任何响动。
按说保安可以偷个懒,捂着被子睡大觉也没人知道,但梁志超这人轴,裹着老侯的军大衣再套了一层大垃圾袋,就冲进了厂区巡逻。
漆黑的雨夜里,梁志超手中的手电筒照不出十步远,他先围着北面的库区踉跄着兜了个大圈。
二纺厂的库房是个品字形的散点状布局建筑群,大门位于北面的国道边,平时轰隆隆的动静不小。
但是越往里走就越是树木繁茂,越是与世隔绝,在南端的库区围墙尽头是座不大不小的荒山。
荒山平日里看着灰蒙蒙的,但这荒山上的破道观却大有来头,早年据说有得道的高人在那里修炼,于是乎香火鼎盛,求子的求财的络绎不绝。
直到十多年前的光景,那仙长也不知哪里云游去了,自此荒废,落个万径人踪灭的荒凉相。
这也造成了这里,白天花鸟虫鸣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晚上却寂静的似幽冥。
忽然,一阵子声音悠悠传进梁志超耳朵里。
他仔细辨别,不对,是女人的声音!还是哭声!
吓得他汗毛倒竖!
所幸声音离这里很远。
他咬了咬牙,关掉手电,瞪大了眼珠子。
愣是凭借微弱的光线,摸索着库房的墙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着。
女人哭声越来越清晰!时而婉转,时而悠扬,就像是荡着秋千一样揪着梁志超起伏的心绪。
这简直就是把一百种女人的哭法听了个遍,如果还有什么能在这个时候吓死人,那就差女鬼猛地破涕为笑了。
梁志超屏气凝神,一颗心在嗓子眼和腔子里反复横跳。
他也纠结此刻自己的保安身份,拿着最低的工钱为啥要管玩命的差事!
好在他的理性战胜了感性,毕竟能站在二纺厂保安这么一个在他们县较为高大上的舞台上也不容易,不为别的,就为他啥也不是。
抹过墙角,两道黑影突然出现在梁志超眼前不远处。
两个?
梁志超为难了,不管是人是鬼,他这小身板就算叫上老侯也难以对付两个。
管不了那么多了,梁志超作为一个网络小喷子,此刻心中却涌现出许多见义勇为的好人好事。
谁知他刚上前一步,一脚却踩空了。
“哐叽”他滑倒了,可能是由于过于紧张的缘故,他倒下的瞬间也打开了手电。
不偏不倚,正好照在那两条黑影的身上。
“妈的!谁?”让梁志超没想到的是,那个黑影居然先开口了。
这一声在寂静的雨夜里居然是那么的振聋发聩,天地为之一颤。
是活人?梁志超瞬间来了自信。
妈的!梁志超又暗骂起来,反客为主?难道这句“谁?”不该是我保安先喊出来嘛?
“哪来的贼?”他奋力爬起来,拿着手电在两人身上晃了几下。
是你!梁志超惊呆了!
他赫然发现眼前的两人一男一女,一个是二百来斤的胖中年男人,女的正是白天的孙洛瑶!
如果说白天看到孙洛瑶的美是皮的话,那么此刻看到的就是孙洛瑶美的神韵。
只见她披散着长发,带着泪痕,挣扎着从中年男人怀里钻了出来,又猛地推开中年男人的手。
只是一个瞬间,她看着梁志超的表情就从梨花带雨切换到杏眼圆睁。
如同戏台上的花旦一般,孙洛瑶眼眉上挑,二目皎皎如电,灼烧着梁志超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那种上一刻还是兔兔的可爱,亦或是狐狸的妩媚,下一刻就变成蛇蝎的狠毒和冷漠。
梁志超不禁冷汗直流。
这女人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忽冷又忽热,高不可攀。
是个男人都恨不能像嚼咬不烂的牛皮糖一样,狠狠地咬上她几口。
她就像在翻盘局里极限拉扯的选手,不仅让他对面的中年男人欲罢不能,也让两眼空洞的梁志超彻底地迷失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孙洛瑶第一个反应过来,一顿足,还是生气的走了。
正当梁志超目送孙洛瑶去往西边的技校方向时,忽然一条白影从梁志超左前方掠过,在漆黑的夜空里飘着划出一道长长的白练!
真有鬼?!
就在这时,忽然”轰隆隆“的雷声大作,一道闪电打将下来,不偏不倚,正中梁志超天灵盖,他只觉得头脑一热,登时没了知觉。
恍惚中,当他再次醒来时,
等梁志超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太阳晒得他的脑门直发烫。
他睁眼一瞧,被吓了一跳,再揉揉眼睛,还是惊讶。啊不!应该说在他眼里有两个太阳!
不过也能理解,换做是旁人都会认为是自己眼花了。
忽然旁边有人轻声笑了出来,梁志超这才发现自己身旁十步外坐着个老头,不,应该说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在打坐。
这人长脸微胖,长须胸前飘洒。
只见他满脸红扑扑的,像是喝醉了一般,但是看他两眼神色并不涣散,而是炯炯有神,哪里是喝了酒的模样?梁志超就猜测这人不是一般人。
他忙起身拜了一拜,笑道:“请问仙长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道人略一展眉,爽口笑道:“此间便是如梦似幻境。”
梁志超苦笑:“开玩笑的吧,我估摸着我是在天堂吧?”
道人微微蹙眉:“贫道只渡有缘人,却不渡死人。”
梁志超又抬头看了看星河日月,这里的确不像地球,满眼的流光溢彩,就像水墨画和3D打印呈现出的,光怪陆离的世界:“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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