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举手之时,袍袖飘动,李药师才陡然发现他左袖空空。原来神光并无左臂,只有右臂。李药师此时更是震惊,暗道:“这神光大师果然已臻坐忘』境界,他已忘却自己仅有一臂,所以我初见他之时,也未曾注意他仅有一臂。”
只听神光又道:“老衲尚有一事,想请檀樾鼎力相助。”
李药师知那神光已入“坐忘”玄境,心中对他益发尊敬,听他言语谦逊,赶紧应道:“晚辈不敢。大师有何吩咐,但请示下,只要晚辈能力所及,定当全力以赴。”
神光微笑道:“好说。老衲此事,正与檀樾剑道有关,也与《楞伽经有关。”他轻念一声佛号,继续说道:“檀樾当知东土禅宗初祖菩提达摩禅师?”
李药师应道:“是。”菩提达摩是南天竺僧人,曾修禅于登封少林寺,面壁而坐,终日默然,达九年之久。他在华夏中土宣扬佛法禅学,被尊为西天禅宗第二十八祖,东土禅宗初祖。
神光点头道:“这部《楞伽经正是达摩老祖所遗。达摩老祖圆寂之后,弟子在他身侧见到一卷经文,便是这部《楞伽经。此经虽然经文寥寥,义理却极深奥,诸弟子苦读钻研,久而不可得解。檀樾请想,达摩老祖面壁九年,涅盘之后,在石壁之畔仅仅遗留一卷《楞伽经,此经必定非同小可。于是诸弟子遍历名山大川,访寻前辈高僧,求解经文妙谛。历时四十载,竟然未能彰解此经秘义。”
李药师恭谨称是,心道:“这《楞伽经竟是如此深奥,穷多位高僧四十年之力,仍然无法彰解经文秘义。”
只听神光语音稍顿,沉声念了一声佛号:“其后,北周武帝禁灭佛、道二教。”
神光身旁那名中年僧人一直合十静立,未曾出声,此时也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李药师虽曾亲身经历北周武帝灭教之事,然他当时不过五、六岁年纪,并不能体会此事对社会所造成的冲击。他只听长辈提起,当时佛、道二教靡费过甚,助长颓废、淫乱的风气,又以超渡冤魂之法为嗜杀的豪强赎罪,是以遭到禁断,经像皆毁,沙门、道士勒令还俗,佛寺、道观及其财货均被籍没。
神光继续说道:“此事虽是我教大劫,《楞伽经秘奥倒也因此而得到阐发,实是我佛缘法。灭教之令既下,当时诸弟子竞相南奔,老衲也渡江去到南朝。一路西行蜀地,来到峨嵋。我佛慈悲,竟尔得晤梵僧般剌密谛大师。老衲听密谛大师讲谈佛理,大为钦佩,便取出《楞伽经向大师讨教。幸得大师启发,苦思七七四十九日,方才勉强贯通《楞伽经秘义。”
那中年僧人再念一声:“阿弥陀佛。”
神光又道:“当时老衲自谓已然得道,喜乐无比。然而,这十二年来,老衲却逐渐领悟,在此《楞伽经中,除却禅宗佛学,另有绝妙武学。”他又念一声佛号,继续说道:“檀樾当知,身健则心灵,心灵则易悟。所以我教禅宗佛学往往佐以武学,以俾相得益彰。”说到此处,神光双目竟似当真射出神光,朝李药师深深注视:“据老衲所知,尊师之道,也是如此?”李药师出生时,华阳子已去世。神光依李药师年龄判断,知他并未亲炙华阳子。
李药师躬身应道:“是。”心道:“原来神光大师要谈武学。”
果然听见神光说道:“老衲年纪大啦,不如年轻人身健心灵。”说着朝那中年僧人一指:“老衲这小徒璨了,自幼勤参佛法,然于武学一道,却是无缘。今日难得与檀樾在此相晤,老衲想请檀樾一同参研《楞伽经武学,不知檀樾意下如何?”
李药师敬谨答道:“不敢。晚辈若是有幸承大师教诲,得窥《楞伽经妙谛,实是无上缘法。”心道:“原来这中年僧人法名璨了,是神光大师的徒弟。”
神光神色欢愉,说道:“如此甚好。老衲下处就在前方,便请檀樾移驾。”当下璨了扶持神光起身,三人一同朝松林北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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