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疙瘩,刚才那帮小子什么来路?我看看一个个的穿着打扮,好像还挺趁赫儿(有钱)昂?”
汤殿臣挠了挠脸上的络腮胡子,嘿嘿笑了两声又道,“尤其是骑的那几匹马不错,我还寻思问问你,要不把他们摁了得了,正好咱现在渴得厉害。”
“拉倒!消停待着你的!”
张玉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人家是过来给我送礼的,回头再让你给摁了,不唠别的,就说你这事干的缺德不?”
“别扯淡了老疙瘩,不是哥哥瞧不起你,就你现在这身份,人家凭啥给你送礼啊?”
“我这身份咋的?”
张玉麟让他气乐了,不服气的反驳道,“妈巴子的,好歹咱老张也是赵家庙保险队大队长,手下管着好几十号弟兄,太平县这方圆三五十里之内也有一号!我凭啥不能收礼?”
汤殿臣见他不似作假,纳闷道,“真是啊?那他们给你送礼图点啥呢?”
“通达信局知道不?他们是做啥买卖的明白吧?”
“他们的布告还在村口贴着呢,那哪能不知道,昂!明白了。”
汤殿臣看着傻大黑粗的其实脑子并不笨,经张玉麟一提点,立马反应过来,“过来趟路子的?”
“对呗。”
“领头那小子名叫秦庆武,自我介绍说是通达的什么安保部长,我也没好意思问这个安保部长到底是干啥的,不过总归是个大头儿就对了。”
“哎。”
张玉麟说着说着,忽然有些羡慕地感叹道,“都是边上边下的岁数,你看看人家混的,再看看咱哥几个混的,真踏马没处说理去。”
“你这话说的不对,咱混的也不差啊!天天有吃有喝的,我觉着就挺好。”
明明年龄最小,长相却最为显老的张云辅从炕上拿过一个小竹篮,从里边抓了把瓜子边磕边道,“你啊,就是心太大,坐在这山望着那山高。”
“说的就是,一点不知道知足,哎,你踏马光顾着自己啊,给我来点!”
孙乐功瞪着眼睛从张云辅手里抢过小竹篮。
“凭啥知足?”
张玉麟一看这几个缺德的都开始磕起来了,自己也上去抓了一把,“打小我就听说书先生讲了,有句老话叫将相本无种懂不懂?”
“那你也去干啊!你不没人家这脑子吗?”
汤殿臣挺有本事,呲着大牙一秒五磕的同时还不耽误他说话。
“想那些都没用,咱哥几个谁也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依着我说,你要真想发财,咱还是得回山上,跟着老当家的一起抢他娘的不就完了,那玩意来钱多快,不比他们这...”
怎料,还没等他把话讲完,便见张玉麟脸色很是难看地一拍桌子,“别说了!抢抢抢,就踏马知道抢!拉绺子的有几个得了好下场?前些日子八道壕刚被官军给剿了没听说吗?那么爱当胡子就回你的青麻坎,没人拦着你!”
张大队长一发火,屋子里刚刚还很是融洽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张云辅和孙乐功也讪讪地把瓜子儿放回小竹篮。
半晌,张玉麟和缓了一些语气,轻声道,“我话可能说的重了点,你们别介意,但这也是因为我最近心里着实急得厉害。”
“云辅说的没错,咱现在倒确实是吃喝不愁,可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纯靠方圆左近的大户养着,成天带着几十个小子到处瞎晃,这种日子是常事吗?”
“乡亲们说的好听管咱叫保险队,实际上咱兵不算兵匪不算匪,连个狗屁都不是!”
说到此处,张玉麟侧头看向汤殿臣,“大哥,我跟你交个实底儿,上山这事往后就别提了,我指定是不会去的,二妞怀孕了,我不希望我儿子一落地就有个当胡子的爹,另外,我劝你也别再回去了,刀头舔血的日子是那么好过的?”
“哼!”
汤殿臣听了他这一番肺腑之言,心里的不痛快散去大半,但仍是忍不住怼了他一句道,“你咋那么能掐会算,就知道指定是个儿子?”
“哈哈哈!”
张玉麟闻言大笑着说道,“闺女也行啊,反正名字我都备好了,要是个姑娘就叫冠英,是个小子就叫双喜!你们觉得咋样?”
......
自从赵启离开后,秦庆武忙得快飞起来了。
招人的任务虽已完成,但趟路面这个新活儿,差点去了他的半条老命。
有了苏济的前期铺垫,官面上的巡检司,以及兴平府周边大山头儿上的横把,诸如高坨子冯林海、狍子沟于义、四方台张叙景之流,基本上都已打好了招呼,剩下的便是如赵家庙张玉麟这般的零散小股势力。
不过,这些个牛鬼蛇神,若是也全部交给苏济来跑,那非得把老头活活累死不可。
故此,身为所谓通达信局安保部长的秦庆武,只能义不容辞的接下这个任务。
“也不知道那小子都从哪琢磨出的这么多新词儿。”老秦嘴里嘟囔了一句,便带着身边的随从继续赶路。
这趟太平县之行,他总共带了六个人出来,四个是刚招进来的新丁,另外二人一个叫罗勋,一个郑克荣。
他们两个来自恒通、合顺、诚兴那三家被兼并掉的车马行。
按着赵启的吩咐,秦庆武这段时间一直在配合魏金富挑选培植自己人,但他留了个心眼,没从老济源的体系里边选,用的一律都是新人。
以上六位便是他头一批的发展对象。
走着走着,性格较为活泼开朗的郑克荣诧异地问道,“秦头儿,您领错道儿了吧,这个方向不是回去的路啊?”
“没错。”
秦庆武回忆着路线解释道,“这会儿城门都关了还回去干啥,咱们今儿个到千金台过夜,明天再回兴平。”
临来之前,孙夫人得知他们此趟行程,特意嘱咐了一句,若是方便的话就顺道上家里边看看。
毕竟是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家,虽然大部分东西都被搬走带到了府城,但老太太对自家那座院子还是挂念的紧。
赵家庙和千金台相距不过十里,众人骑着马,很快便从张玉麟的队部来在了依旧竖着两根兽医桩子的魏家大院门前。
“勋子,你和他俩去多买点酒菜带回来。”
平时少言寡语跟白喜春有些相似的罗勋答应一声,便带着两名新丁拨转马头进了镇子。
老秦掏出孙夫人给的钥匙,打开院门上挂着的大锁吩咐道,“走吧,进去好好拾掇拾掇,今晚就搁这住了。”
“好嘞秦头儿。”
谁料,就在秦庆武跟余下这几人来到堂屋跟前,刚刚拉开房门准备进屋之时,突然间从里边冲出一道黑影,举起手中利刃奔着他当胸就是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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