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迪·阿波利昂讨厌这地牢,他每天晚上都会被冷醒。

他被剥去丝绸衣服,只剩一件单薄亚麻短袖,而这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寒气刺骨,建造这个地牢的人一定是故意将这地方整得冰冷。

这里没有阳光,连火把的光芒都微弱得可怜,食物是难以下咽的凉稀粥,但如果他不立刻吃完,木碗就会被狱卒收走,然后自己便会被饿上一整天。

不得不说,他怀念平常在马德卡林吃的所有食物,不管是用葡萄叶裹着的蔬果馅卷、炸鱿鱼还是淋上蜂蜜的油炸酥皮面团或是用牛肉末和松子馅填充的茄子……

他甩了甩头,他不能继续幻想这些食物,光是想着这些东西的味道便让他更加饥饿。

蒙迪发誓,这些人在挑狱卒的时候一定是找卫兵里面最堕落、最被人瞧不起的败类。因为这样,他们在对付囚犯时才会像得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样,“毫不吝啬”地辱骂和侮辱他。

而就这样他还得装作自己听不懂这些长得一看就不聪明的傻瓜们说的维瓦利亚语,他会一直这样保持沉默地伪装下去,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骨公爵”列克·莫斯特克至今还在昏睡,而他的弟弟“黑鹿”美尔奇·莫斯特克则在召集一支前所未有的大军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蒙迪不觉得任何公爵的军队能够战胜哈斯特扎帝国的精锐部队,即便父亲经常说帝国的军队都是些没有作战经验的年轻人,但他们装备与数量之间的差距之大,公爵们在开阔土地上与帝国交战将毫无胜算。

但他现在还是被关在这该死的地牢里,等到真正开战的那一天,他可能早就被无聊给逼疯了。

蒙迪不知道被关在地牢里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人是怎么度过这些时间的,对他来说在地牢里一天比在外面一年还要漫长。他没有任何可以做的事情,没有书供他阅读,没有人和他聊天,与他为伴的只有自己的思想,而这些思想并不愉快。

他躺在坚硬的石床上,不管他睁眼闭眼周围都是漆黑一片。他想找到一个逃离这里的方法,但他能做些什么呢?他赤手空拳,脚上还锁着铁链,一切尝试都像是徒劳。

在“黑鹿”美尔奇带着他离开暗砧堡的时候,卓克带着禁卫想要援救他,但他的哥哥不仅没能成功,反而自己在这过程中被弓箭射中受伤,然后被骑手追杀,如今也不知道是否逃脱。

他为他的哥哥担心,也为自己的处境感到绝望。也许与卓克在暗砧堡下的见面是他们最后一次相遇,也许莫斯特克家的人根本没有想过索要赎金,“黑鹿”自己也说了,他根本就没有把蒙迪作为唯一的筹码,也就是说自己并不是他们计划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蒙迪从没有这么希望过他脑袋里的这些想法都是错的,但他不知道这些莫斯特克家的人会对他做些什么。他看到了骨堆城那阴森城墙上挂着的尸骨,尸骨的脖子上还挂着写有“懦夫的儿子”的木板。

突然,地牢的入口传来一阵微弱的噪音,正趴在木桌上刻着什么的肥胖狱卒提着手中的小刀,拿起挂在墙壁上的火把往外走去。蒙迪也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牢房的铁门前,将头尽量地向外探去,想要看看有什么事情发生,毕竟在这无聊透顶的地牢里,平时看起来习以为常的事情也会显得格外有趣。

外面的人在说话,但蒙迪把耳朵凑到他能够到的最远地方也什么也都听不清楚。在稍微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狱卒开始往回走,但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他后面还跟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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