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毒至,忽而又解。
从毒发到无恙,其实也不过十多息工夫。然而若是两下搏命相杀,这十多息工夫、已足够他死数十次了。
杨朝夕寒毛乍起、冷汗发背,想想方才中毒时的狼狈和丑态,不免又愧又惊。当即起身抱拳道:“蛇姬姊姊好厉害的手段!当真是‘用毒无形迹、杀人谈笑间’,若以此毒对付那妖物,定可一招奏效、神鬼难觉!”
“咯咯咯!杨少侠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小嘴。”
蛇姬闻言,登时笑得花枝乱颤。杨朝夕此刻才携起茶壶,将她身前茶盏注满。蛇姬轻呷一口,才摸出两只瓷瓶道,
“奴家这毒,却是潇湘门历代蛇女传下的古方之一,唤作‘无孔不入’。乃是以白花蛇毒混以蜈鳌、蝎尾、蟾酥等毒物,加蛇舌草熏蒸而成。因只取那镬盖上的一层水露,故又名‘白花蛇草露’。
这露无色无味、出瓶既散,莫说杨少侠,只怕神仙也难防备。不过缺点便是药力略薄,只可维持盏茶工夫左右,若是要用来麻痹敌手、救回朋友,还须速战速决为妙。”
“若这一瓶是毒药的话,那一瓶便是解药了罢?”杨朝夕听罢连连点头,却又指着另一只瓷瓶道。
“杨少侠所料不错。那一瓶的确是解药,乃是蛇舌草的花粉炮制而成,微有奇香,最沁心脾。只须叫中毒者嗅到,那‘白花蛇草露’的毒性便可立解,气力神志顷刻恢复如常。”
蛇姬侃侃而言,将这奇毒“无孔不入”的构成、解药、炮制方法等,一次向杨朝夕道了个清楚。
杨朝夕略一回忆方才明白,原来刚刚蛇姬放毒之前,便以擦汗为掩饰、早早嗅过了那香帕上的解药。是以待“无孔不入”挥发开来时、只有他一人中招,放毒之人蛇姬自是安然无事。
想明白此节,杨朝夕抱拳又道:“蛇姬姊姊慷慨赐药,助解燃眉之急,小道在此谢过!只是这奇毒炮制不易,小道所须用量更是不少,不知当费多少银钱、方可酬谢?”
蛇姬秀目波转,却是嫣然一笑道:“杨少侠既以螺笛相邀,说明心里还念着奴家的好呢!只此一条,便可抵白银千两啦!若少侠当真怀恩欲报,便陪奴家吃几盏茶如何?咯咯!”
蛇姬轻笑声中,却向棚外花姬使了个眼色。
花姬登时会意,玉手自袖中翻起,却是捧出一只拳头大小的酒榼,徐徐摆在杨朝夕面前:“杨少侠!这里尚有一榼‘白花蛇草露’,莫说迷翻几个妖人,便是一大群骡马、怕是也够用啦!”
蛇姬却将茶盏端起,笑吟吟又道:“少侠不必焦心,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先以茶代酒、共饮几盏可否?”
杨朝夕忙将酒榼悬于腰后,给自己也斟满了茶汤,捧起笑道:“正要敬蛇姬姊姊一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月希子覃清暂别杨朝夕,穿过半个大校场,回到麟迹观众女冠歇脚纳凉的茅棚下,先向元夷子佟春溪行了稽首礼。
佟春溪双手负后,神情冷肃,接过风夷子许梅香递来的荆杖,挥开想要劝解的雪夷子丁陌娘,背对覃清喝道:“月希子!还不跪下!!”
覃清哪里料到会是这番光景,双膝一软,登时“扑通”跪下,张口怯怯道:“师、师父……弟子可做了什么错事?”
“孽徒!昨日你无故出走、不告而别,可知师父与你师姊妹们苦寻了多久?!”
虽已过了一夜,佟春溪依旧怒气难消,手里荆杖忽地扬起,“嘭”地一声闷响、重重砸在覃清背脊上,登时将个身量未足的覃丫头,打得趴伏在地。
强烈的火辣灼烧之感,顷刻在背上蔓延开来,痛得覃清五内一阵抽搐,却不敢叫出声来。冷汗、泪珠和清涕登时一齐滚落下来,再爬起跪好时,已成了梨花带雨的模样。
然而师父正当盛怒,不论如何辩解,皆无济于事。覃清忍着疼痛,将恳求目光望向附近的师姊妹们,才发现师姊妹们已个个噤若寒蝉,眼里虽有同情之意,却无一人胆敢上前劝阻。便是一脸急切的丁陌娘,也被许梅香拽住胳膊、不许她上前求情。
万般无奈,覃清只好吞下心中委屈,伏地认错道:“弟子……知错啦!求师父责罚。”
“嘭!”
第二下荆杖却是抽在了腰际,登时痛得覃清歪倒在一旁。想要再度爬起????????????????、跪好,却觉腰部似断开一般,痛得天崩地裂。只好侧伏在地,“嘤嘤”地抽泣起来。
“你既知错处,却还要明知故犯!今日若不责罚你,如何叫阖观坤道晓得规矩!”
佟春溪越说越怒。想起昨日午斋后,自己与一众女冠几乎将大校场内外、并香山寺客房后院寻遍,皆无覃清踪迹时的焦急,气便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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