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允中一面派人回京城打探消息,一面派人去和宛平、大兴、房县的富户商量借粮之事。
三县乡绅很给面子,俱都来石景山下临时的议事厅。
白大人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参加。
元允中和项大人一起接待了这些乡绅。
众人一番寒暄,刚要分尊卑坐下,外面却传来一阵喧哗,还有人大声嚷着:“宁死不流放九边!”
“九边千里迢迢,与其死在流放去九边的路上,还不如吃顿饱饭,就死在石景山脚下。好歹是皇城根下,风水好,死后还可以投胎到京城,吃饱穿暖!”
“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命!”
那天在庑房项大人虽然给元允中出了个主意,可元允中觉得兹事体大,并没有决定就这样草率地把五万人全都疏散到九边去,这消息怎么就突然传了出去,引起了民变不说,还恰恰在元允中向三县乡绅借粮的时候。
元允中神色微冷,项大人则笑着朝议事厅的众人行了个礼,道:“失陪失陪,我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挑着这个时候闹事,想必不见到我是不会罢休的。”元允中却拦了项大人,神色冷峻地道,“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项大人皱眉。
做官有做官的规矩,上峰还没有决定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外面乱说的。
他自认不管是他还是他身边的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偏偏消息却传了出去,当时在庑房的人都有嫌疑。
他现在最想做的都不是安抚流民,而是把这个传话的揪出来了。
但在此之前,他得想办法让元允中相信他不是那个背后捣鬼的人。
他随着元允中出了议事厅。
身后的议事厅里顿时像炸了锅似的,传来那些乡绅嗡嗡的议论声。
京城附近的县城的乡绅没一个不盯着朝廷动向的,元允中粮没有借到,原本就让很多人怀疑元允中此举不得帝心,若是再没办法安抚这些流民,恐怕今天这粮是难以借到了。
拔刀的校尉把衣衫褴褛的流民死死地压着,不让他们闯进议事厅,可不断围上来的流民却让校尉们的防卫脆弱得如同马上就会被冲垮的堤。
项大人何曾见过这样的情景。
他脸色发白,心中暗暗涌起悔意。
觉得流民就是流民,乱世用重典,应该支持白大人把他们都清剿了才是。
元允中问身边的护卫:“赵老伍的人都找到没有?”
护卫道:“找到了七个,还有五个人没找到。”
应该是那些人鼓动着流民闹事。
时间太紧迫,上十二卫办事又颇为官僚,有今天的局面并不稀奇。
元允中想着要不要弹劾五军都督府,有流民冲破了校尉的防守,哭喊道:“青天大老爷,求您救救我们家孩子,孩子已经三天滴水没沾了!”
校尉忙把他给驱逐到了人群里。可人群中有人跟着哭了起来:“青天大老爷,救您发发慈悲,赏我们一碗粥喝吧!”
“什么怎么回事?!”元允中沉了脸,眉宇间闪现戾气。
宛平县县令以身殉职了,这几天他一直让宛平县主薄代替县令行事,带着衙役在各处设粥棚。
肯定是吃不饱的,但却能续命。
有校尉支支吾吾地道:“粮食不够,有时候只能喝米汤。”
就怕是那米汤也是兑了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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