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说你脚有伤,翻不得墙,你非不信邪。”

刚才摔了一下,元夕这会儿头还有些晕,他没好气瞥了吴钩一眼,“本王再说一遍,本王没受伤。”

“啊对对对,王爷所言极是。”吴钩不与他一般见识,手脚并用从墙上翻下来,尽管已经小心翼翼至极,但落地时还是崴了脚。他也有些生气,谁会想到堂堂武馆馆主,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从后院离开后,添府决心离开这家武馆,她原以为昨日只是偶然,但瞧今日情形,若是再在此处上工,她定然会经常瞧见元夕。瞧他方才那副样子,也是不愿意瞧见自己的,不然堂堂王爷,也不会宁可从后院翻进去也不走正门,两人既然相看两生厌,此生不复相见自然是最上乘的结局。

添府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想到哪便做到哪,出了后院,她直奔账房。

负责发放工钱的是个白须老者,听她说明来意,不但没有为难,还结了她一两银子的工钱。

老者说:“这是馆主昨日吩咐的,她说小娘子这两日在馆中受了委屈,若不愿再来,便给你一锭银子,这是你应得的。”

添府眼下正是需要钱的时候,闻言倒也没推辞,只是真诚向老者道了谢。

长兴城中也待不下去了,再回到客栈,添府与掌柜的和小丫头道了别。小丫头与她已相处出了感情,听闻她要走,扑进她怀中便开始抹眼泪。

“您不再找找您的救命恩人了吗?我想起来了,送你来的那日,那人穿着一件玄色胡服,但是由于太晚了,我没瞧清他的样貌,但一定是富贵人家的郎君就是了。”

一听到玄色胡服,元夕的脸浮上眼前,添府太阳穴跳了好几下,她问小丫头:“那人手腕处是否有一道疤?”

当初她捡到初九时,他手腕上有一道长疤。

小丫头摇头,语气肯定道:“没有,但是那位郎君好似很凶。”

当初那郎君站在门口,口中骂骂咧咧,险些把添府直接扔到楼上,动作幅度之大,足以让人瞧清他手上是否有什么便于记住的特征。

添府闻言,松了口气,不是元夕,还好还好,她终是不欠他的。

待小丫头哭够了,也快关城门了,添府背上包袱,在小丫头和掌柜的的目送之下,一路向城门处跑去。

长兴很好,但不适合她生活,想到以后再不用担心与元夕相遇,她心中只剩轻松。

城门就在眼前,她脚下步子未停,正要最后冲个刺,不料斜刺里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拖进了坊间胡同,不等她抬头看来人,便觉后脖颈传来一阵剧痛,意识逐渐涣散。

添府更加惨痛的人生,就是从这一晕开始的。

她被那个劳什子侯爷捞到了府上做正妻,而他原本的正妻因为杀了他的白月光,所以被他杀了,他眼下需要一个替身,而添府因为与他真正的正妻样貌有八分像,所以稀里糊涂便被带入了他的生活。

真正的正妻乃是中书侍郎家的庶女,在家也不受待见,据说她父亲曾放话,从她出嫁之日起,她与府上再无瓜葛,她的生死皆有劳什子侯爷处置。

好在劳什子侯爷因为有心爱之人,所以并不搭理她,两人私下连三句话都说不上,但在外人面前,自然还要装装样子。

侯爷与夫人琴瑟和鸣的事很快传遍了都城,这事自然也传到了元夕的耳中。他把她囚禁了起来,日日带着妃子到她寝殿欢爱,直到她受不了这样的心里摧残,含恨而终。

临死前,她知道当初救她的人是那个因为受她的牵连,一直被元夕针对的劳什子侯爷。而让她心心念念的少时白月光,竟然就是元夕。

没人知道她历劫回来之后看见什么都不记得的元夕时,有多想掐死他,但她也知道,劫数不由他定。这也是她一直留着他的原因。

元夕见添府看见自己就黑着脸,心头一跳,慌忙收回视线,盯着水面说:“元君?我需要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添府冷笑一声:“随便你做什么,只要你离我远一些就行。”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看见水面上飘来个东西,等飘近了才发现那是个人。

元夕当时就想跪下给那人磕两个头,这哪是人?这是广元君派来的救星啊,他正后悔出来找她呢,眼下可算有事做了。

他连裤腿都来不及挽,抬头就往河边去。

添府拦住他:“你做什么?”

这问题问得他措手不及:“救人啊。”

那人俯趴在水面,很明显已经快不行了,再不捞上来命就没了。

添府又看了眼水面的人,她能看见凡人的寿元,那人离死,只差一口气,他的寿数原本就是在今日尽的。

她告诉元夕:“不必理会,西河还没有放药,你去放吧。”

元夕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添府。虽然他以前就知道她生性冷漠,但他并没有想到她会对生死一事置之不理。他站着没动,头一次,对着她心里生出的不是惧意而是怒意。

添府见他站着没动,不由皱眉:“还站着做什么?”

元夕再开口时,语气有些冷漠:“元君生而为仙,自是不必将人命放在眼中,但在下不同,在下乃是凡人飞升,人间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手足,我不指望元君施以援手,但您也管不着我救不救人。”

添府一愣,他这样,倒是有了之前当王爷时的样子。

她没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走到河中,费力把那身材高大的男人拖到了岸边。他探了一下那人的鼻息,气若游丝,但好歹还是有的。

元夕把人往城中掺,路过添府身边,他冷着脸往旁边让了一步:“元君高贵,莫要让我们污了您的衣服。”

“你!”添府被他气得说不出话。

见元夕沉着脸带人回来,嘉和问他:“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元夕含糊其辞道:“元君说不需要我帮忙,所以让我回来。”

他说完便带着那人进了屋,留嘉和在一边摸不着头脑。看见怀德端着一盆馒头出来,她说:“我怎么觉得元夕有些怪怪的。”

怀德笃定道:“一定是跟添府吵架了。”

嘉和挑眉:“他敢跟添府吵架?”

他连提到添府的名字都不敢大声,居然会跟她吵架?

怀德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顶:“那是他们的事,你只要管好我们的事便好。明日广元君会差天医送药下来,届时留几个人收尾,你与我回去,挑一挑嫁衣的样子,婚事繁琐,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过段日子便要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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