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南镇,给他们一个新的落脚点,既然东江携整个行业而来,他们就不能只说自家。适当可以给些压力,就说市里有领导会出席,别让中江人觉得自己人小家子气。一定要让他们意识到,他两家的产品是南镇进一步打开局面的手段,不仅是雷石堂烨的名声。”

……

苏清石和孟堂举同时来同时归,二人的神色都很是凝重,从前的境况便很棘手,现在连酒店方都成了东江的座上宾,酒店方肯应这件事,本身就已足够说明问题。

除了竞标的压力,还有主客从属的氛围,更是在双方相衬之下,南镇扮演着一个无比尴尬的角色。

谁来出面谁就代表南镇,如果不是这两套灯,那是他们这两个村里企业攀不上的场合,这一场抛头露面对各自的企业无疑意义重大。

但二人也都意识到,连偌大东江都能合力,苏孟二人岂有内耗的道理。并且关于尽人事,他们对彼此很放心,无论谁提都能发挥出两套灯的精髓。

来到渡口时,孟堂举开口道:“最早茶馆时我们就已定下,事情你来把控,我看也没有什么深思熟虑的必要,给我一句话就行。”

“抓阄、抛硬币,你选一个。”

这让孟堂举有些意外,苏清石的话实在是太利落了,他本是能多说一些话的人。

孟堂举笑了笑,“那未免太没意思了。”

随即他看了看天色,又指了指水面,那是赤霞村的方向,“赤霞有一位老伯,每天傍晚归来的时候,都会唱起渔歌小调,是村里的一大美谈。老人家一般只会唱两首,一首是《双月湾》,一首是《海上渔歌》。”

“我看不如这样,你随我去一趟赤霞,如果老伯唱的是双月湾,这一趟就我去,如果是海上渔歌,那就你去。”

渔歌如山歌那般,是这方水土的特色,无乐器伴奏,旋律有着浓厚的地方戏曲韵味。对他们这代人来说,门前磨螺壳、树上共攀枣、清晨看茧凹、傍晚听渔歌,无不是浓烈的童年记忆。

苏清石一听,这确实比抛硬币有意思太多了,当即点起头来。

孟堂举意欲再言,但苏清石已先他一步踏上了小船。

自打从镇委办公室出来,两个人的音容笑貌都像蒙上了一层氤氲,越想越是心念发沉。此次镇上行,就像来领“南镇产业”“南镇未来”一顶顶大帽子,镇上时刻想让这两个年轻人绷着压力满身的状态,仿佛以此可以激发出什么。

但对苏清石和孟堂举来说,他们并不需要额外的刺激,一切都只牵在灯饰本身,它能亮眼才有后话,要是反过来,南镇给的所有词都是空吆喝甚至闹笑话。

平静的水面抚着多日以来的匆匆碌碌,远山上的一抹红霞如丝帛一般柔缓,忽然给人一种乡之所安的心境。不得不说,这是一月多来最惬意的时刻,他们都已不记得,上一次这样抬头望远是什么时候了。

事情仅剩三天了,明日一早他们就要提前出发,把不断打磨的各自灯饰,装箱上船登堂去。

太重结果总是会乱了过程的心,蓦然间这才是他们此行此闯,最该有的一种平静。

不多时,斜侧驶来一叶渔舟,但见老者戴着大斗笠,一边划着桨,一边不时回头看看渔网。见那一跳一跳,今日又是顶好的收成。

离渡口大约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忽听老伯以一句“天蓝水蓝远山淡”起了调——

乘风出海去,浪花镶船边,海燕掠波涛,渔歌一串串。

月送渔歌还,对虾连成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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