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枫瑾却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近日来往珠镜殿跑得倒是勤快得很,只要一来后宫,就一定会来看鹿宁。
不知他是出自真心,还是因为愧疚想要讨好,鹿宁几乎每次都称病不见。
她不想再去分辨,他的话哪些出自真心,哪些是虚情假意。所以,她宁可装聋作哑。
即便天天吃闭门羹,羽枫瑾也会每日在外殿坐许久。
直到御医问诊后向他禀报了鹿宁的身体情况,又确认她将自己送来的汤药喝下,才肯离开去别的妃嫔那里休息。
除此之外,他已经将鹿宁的吃穿用度,皆换成了皇后的标准。
相当于已经向所有朝臣和嫔妃,宣告了鹿宁的正室身份。
就等着她身体彻底养好后,便举行封后大典昭告天下了。
可鹿宁对他所做的一切都不买账,她每日将自己囚禁在这间不算大的寝殿,空洞的脸上没有半点喜悦或悲伤。
她已将整个世界都拒之门外,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当然,除了一个人。
也只有这个人,才能让她暂时走出心灵的牢笼。
一个小太监抱着两坛酒跑进来,笑呵呵地说道:“娘娘,这是叶统领给您送来的!”
“他人呢?”鹿宁空荡荡的眼神,渐渐在酒坛上聚焦,脸上有了一丝神采。
小太监挠了挠鼻翼两侧,说话的口气没什么底气:“叶统领说……他近日来公务有些繁忙,等过几日……他再来……”
看穿他的谎言,鹿宁没再说话。
自小产以来,叶青峰每日都会托人送来东西,可本人却从未出现过。
起初她信以为真。
可每次都借口装忙来推脱,她便猜到了——这是羽枫瑾不许他来见自己。
似乎在经过了燕西华之后,他就开始忌惮每一个对鹿宁好的男人。
鹿宁觉得可笑:他治水那么厉害,难道不知,情感如同洪水一般,要疏而非堵吗?
如果他对自己足够好,其他男子又有何惧?
如果他彻底伤了自己的心,即便天下的男子都死光了,她也不会再回头了。
她猜,他不是不懂,只是犯懒装糊涂罢了。
反正,他现在是一朝天子,只要他下命令谁敢不服从。
根本不需要再向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地讨好身边每一个人。
可爱情不是政治,怎可同日而语!
明知道太医嘱咐了不许喝酒,可一看到酒坛,肚子里的馋虫就待不住了。
在她的软硬兼施下,琉璃还是温好了酒,又偷偷做了几道爽口的小菜,便在她的催促下和其他人一起退出门去。
待所有人离开后,鹿宁独自坐在窗边,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欣赏着窗外寒风中傲然挺立的梅花。
粉梅像霞,白梅如雪,一团团小小的花瓣好似繁星点点,填补了孤月高悬的夜。
她又像往常那样,拿了三个杯斟满酒,并排放在窗台上。
然后她举起酒壶,与三个酒杯一一碰过之后,再仰头一饮而尽。
她将自己困在这里,才能假装托托、义父和芊芊还活着,还在身边陪着自己。
唯有这样的痴狂和封魔,才能让她度过宫中一个个望不到头,苦涩又憋闷的日子。
日落月升,也不知是酒浓了,还是量浅了。
才喝了几壶,她就有了醉意。
她便将沉甸甸的脑袋,靠在细弱的手臂上在桌前小憩。
琉璃灯罩中的烛火忽明忽暗,映出她脸上两道浅浅的泪痕。
不知何时,琉璃已去而复返。
见她睡着,窗子却开着,便关上了窗,又拿了件裘氅披在她身上。
“娘娘,皇上来了,就在门外。”
琉璃的声音很轻,却还是吵醒了鹿宁。
她皱起眉头,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不是说了,我身子不适吗?去回了他……”
话还未说完,门开了,一个修长的人影走了进来,鹿宁一眼便认出来是羽枫瑾。
鹿宁故意别过头去,一句话都懒得说。
此时此刻,她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人。
羽枫瑾轻轻一摆手,琉璃便识趣地退出门去,并关上了房门。
殿内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炭火在火光中噼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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