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分开了围住城门的人群,熊汝霖来到了冯厚敦身边。

见巡抚来了,冯厚敦心中松了口气。

见有大官来,百姓们下意识的不敢出声,纷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熊汝霖。

冯厚敦见状,不禁心中暗暗吐槽道:还得是红袍子管用啊。

那耆老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个面生的官员,他这辈子还没见过穿红袍子的官员呢。

顶多也就是听人说过,这红袍那都是个顶个的大官。

“诸位乡亲,这位是苏松巡抚熊汝霖熊大人!”冯厚敦向众人介绍道。

熊汝霖环视一圈,见百姓都满眼惊奇,不禁温和笑道:“乡亲们,收稻自无不可,如今城外凶险,一切要按照官府的安排来。各乡乡老留下商议,其余人都散了吧。”

见巡抚大人出面,各乡老纷纷招呼人群散去。

很快,城门口便只剩下二十多名乡老。

“大人,您说,怎么办?”那领头耆老说道。

“明日一早,统一出城收稻,本官安排兵马巡护,酉时前,无论收割多少,务必回城,逾时不候。”熊汝霖提出了方案。

乡老们纷纷合计起来。

“大人,如此一日恐怕收割不完啊。”领头的耆老有些无奈地说道。

“无妨,本官抽调城中义勇一万,协助你们,一日之内,尽收各乡稻谷。”熊汝霖胸有成竹道。

“如此甚好!巡抚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啊。”那耆老大喜,不禁恭维道。

随后,熊汝霖详细叮嘱了一番,便让乡老们散去了。

冯厚敦在一旁担忧道:“刘良佐进驻常州府,万一趁机出兵可就麻烦了。”

“咱们给他来一个草木皆兵。”熊汝霖神秘一笑,随即便将心中的计划告诉了冯厚敦。

听罢,冯厚敦古怪的看着这位巡抚大人,暗道:这也行?

......

次日清晨,江阴四门前人头涌动。

乡民们在乡老的带领下有序的出城。

紧随其后的还有由军官带领的义勇。

南门朝宗营在徐世荫的率领下出城,朝着江阴以西开进。

冯厚敦与陈明遇站在西门城楼上,看着数万乡民举着明军旗帜,跟随在队列整齐的义勇之后,分赴各乡。

一时间,江阴四面,旌旗蔽野,尘土飞扬。

看上去就像是大军出征一般。

“这......真的行吗?”陈明遇不禁咋舌道。

冯厚敦摇摇头,他也不确定,但不得不说这位巡抚胆子确实够大。

城西,葫桥镇。

自打上次阎应元率部在此地打败宗灏之后,整个常州府一直处于空虚状态。

直到这两日刘良佐率大军到来,这才重新占据了葫桥镇,作为前哨。

清军在葫桥镇布置了一千人马驻扎,负责监视江阴。

此次刘良佐带来的都是他的旧部,全部是汉军。

真正的八旗兵只有一个甲喇,一千五百人,由尚善选派的一名亲信参领统帅,负责督战监军。

清军葫桥镇守将,为投降的原明军总兵卜从善。

此时,他正在镇子中寻欢作乐。

不知道他从哪儿抢来的几名歌姬,正在水桥之上,轻纱曼舞。

卜从善坐在小马扎上,口中嚼着牛肉,看的津津有味。

四周,他麾下的士卒正在警戒。

“总兵,哨探汇报,江阴有异动!”副将弯腰附耳道。

“哦?”卜从善漫不经心道。

“江阴大军四出,向西而来,斥候估计起码三万之数。”副将面色凝重地说道。

水桥之上,几名歌姬身姿曼妙,卜从善的眼睛就像是钉在了她们身上。

一时出神,竟忽略了副将的话。

副将有些无语地翻着白眼。

“总兵!明军打来了!”副将直起身子,大声道。

卜从善给吓了一跳,从马扎上跳了起来。

“什么?快撤!”

就像是神经反射一般,卜从善提着小马扎跑了几步,清醒过来。

副将见卜从善冲他翻白眼,两手一摊,怪我咯?

“他们还敢出城?难不成想攻常州?”卜从善一边问话,一边又搬着小马扎坐下。

“已经派人再去详加探查了。”副将看着桥上那楚楚动人的美貌歌姬,不禁赞叹:“还是总兵会享受!”

“那是,老子打了半辈子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卜从善神气道。

此前,他是靖南伯黄得功手下的八总兵之一,后来与其他几名总兵一起绑了福王向清军投降了。

之后便一直待在南京,处在尚善的严密监视之下。

镇守南京的贝子尚善似乎很不待见他们这些投降的将领。

在南京憋屈了许久,这回终于有机会出来了,那还不得抓住机会享受一番。

曾经还是大明总兵的卜从善,彻底放飞自我。

一路纵兵掳掠,来到常州。

刘良佐知道卜从善是个草包,就命他率兵以前驻守在葫桥镇,作为前哨,为大军进攻江阴做准备。

“报~明军大队向葫桥镇开来,据我不足三里!”

“人马多少?”副将急忙问道。

“无边无沿!”斥候焦急道。

卜从善默默起身,收起小马扎。

“撤!”

明军冲着自己来了,这回是真的要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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