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先前说话那小娘子,便是颜令宾。
但并非所有人都认可她的话语,有胆大的小娘子哼唧一声:“文人武人有何区别,人家既入得平康坊,咱们就该一视同仁才是。
无论如何,他们呈上来的诗作,总该给个评判才是……”
“也是,若无缘由,便将人家拒之门外,似乎有些过了,也太失礼数。”
颜令宾闻言,轻轻颔首。
出身梨园的她,久在禁中,对达官显贵并不十分热衷,反而是更喜与文人雅士诗文酬唱,品诗清谈。
对武人么,倒也说不上厌恶,只是听多了文人们那套“武夫祸国”的论调,下意识的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纠葛。
然而若仅仅因此就坏了规矩将人家拒之门外,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且日后必受诟病,她是断不会轻易如此做的。
想到这里,她抬眼望了一眼阁楼下石街上几个武人,见那几人仍旧目不斜视、安静地站在那儿,目光微闪。
心道,这伙人倒不似寻常武人,有副好心性。
念及此,她温声吩咐道:“待会儿回话时,给人家留几分余地。”
说完之后,她便起身离座,准备下阁楼客厅操持晚上的文酒之会,只是她方一起身,便听见有小娘尖叫出声,旋即,数双纤纤玉手齐刷刷地抬了起来,争相朝那女侍捧来的纸张抓了过去。
“有什么好争抢的,我箱笼中佳作多的是,随便挑。”
颜令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当是几个小娘在嬉戏玩闹,嗔笑一声。
“这行书遒劲郁勃,好似苍松挺拔,不下名家手笔,照我说,您箱笼中那些书作,还真不见得比得上此作。”
一个小娘欢喜地叫嚷起来。
“我瞧瞧,果然是……啊,竟是颜体?”
另一个小娘子则是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置信。
“用笔浑厚强劲,善用中锋笔法,饶有筋骨,亦有锋芒,一般横画略细,竖画、点、撇与捺略粗心,确是颜体无误了,只不过能这般得其神髓,实属罕见。”
颜令宾本来已经迈下了台阶,听得此话,却不由脚步一滞,猛地侧过身子往那几人捧着诗卷的女侍那儿看去。
“仅是一书作吗?”
她虽喜书画,但对书画一道上的热爱远不及诗词文章,闻言随口问道。
“不是,是首七言古诗,看其作名目叫?边将?,想来是首边塞诗吧。”
边塞诗?
颜令宾心中顿时一奇。
自高适、岑参、王昌龄这一盛唐时代的文豪陨落之后,边塞诗已然式微,更无大家名作出世,不想今日,竟能在这烟花柳巷碰到一首边塞诗?
不由转眸向那首诗卷看去。
只是这一看,却是令她怔忡了片刻,心中升腾起一股复杂至极的感觉——
良久,她方从愣神状态恢复,继而苦涩一笑。
“请那位郎君与他众友人入阁参加此文酒之会吧。”
一众小娘闻言,皆是面露讶色,纷纷交换着眼神。
颜都知破天荒的请武人入阁,还不限同行之人,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难不成,此人的诗作还能胜过陇西才子李益不成。
这人虽说是个负心汉,薄幸郎,但论诗名,在当代一众边塞诗人当中,也算得上翘楚了。
若真是如此,那今晚的文酒之会上,当是不会太平淡了。
PS:纠错上章,唐只有教坊,没有教坊司,已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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