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时,赵昊甫特意挑选了个靠窗位置,稍稍偏移视线便能看到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嘈杂喧嚣。

赵封褚没进门儿,在门口停步,就当是给两人望风。

“以前我曾来过百花城一次,那时候还没有这间客栈,倒是来往街道上的行人一如既往,热闹非凡。那时候赵氏,楚氏,两者的相互问道,动静儿贼大,哪怕心照不宣选择城外,始终会让这些市井百姓感到畏惧。让我最深刻的,就是在我们撤离时,有个瞎眼老妪问了我们一句,''神仙都是这样的吗?''恩怨情仇,好像与山下市井没什么两样,与之不同的,是山上人太长寿,恩怨绵延何止百年千年,我有时候会在想,如果我们想楚家这般,最开始就将祖庭建立在凡俗之中,会是个怎样的光景。”

赵昊甫有些睹物思人,感慨万千。

大约甲子之前,赵氏与楚氏有过一场争斗恩怨,赵氏虽说最后胜了,却是惨胜,昊字辈原本应该是近三代人中香火最为鼎盛的一辈,可在那场相互问道之中,生死不计,死去何止一半之数。

故而现在能在赵氏能够看到的昊字辈的修士,年长一些的,都经历过那场风波,其中就包括赵昊甫。

“我们那辈人,或许天资悟性比不得你们这一代人,但要论血性,论打架,你们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言语之时,老人脸上浮现一抹傲气神采。

赵封镜点点头,“风波原委,我都在密信上看大长老提及过,很……霸气。”

那场架,虽说两大家族损失惨重,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楚家被打断脊梁,哪怕面对比自己低一境界的赵氏修士,楚家修士都会不知不觉矮上一头。

这样的常态或许在现在的歧字辈中不算明显,可林字一辈人包括见识过大战过程的铸字辈修士,事到如今仍心有余悸。

“其实在山下王朝的背后多多少少都有修行世家的影子,大川王朝不用说,注定不会少,不过有当代国师坐镇庙堂中枢,他们掀不起太大风浪,如大燕王朝,与大川王朝西边相邻的乌金国等等,他们背后,都有大家族把持,龙气,灵气都想要,这才是真正的世家。不过他们也清楚,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情,不敢将手彻底伸到庙堂之中,故而才有百年千年的长存局面,若是我们赵氏也要效仿,大川王朝不太可能,除非搬迁千万里之遥,去往小型王朝,一步步扶持成长。”

对于当年李夫子留下的两条道路,赵封镜按照自己所知道的大洲框架版图,认真思量过。

赵氏想在大川王朝庙堂或者沙场上占据一席之地,基本无望,除非有能够祸及大王朝的变故出现,从中取利才有可能。

不过就算大川王朝与大燕开战,以现在的国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两条道路,赵蕴蚩选择了前者,从家族演变成为宗门,赵氏子弟执掌核心,聚山外气运逐步登高。

而楚家想做的,最开始定都百花城就不难看出,是想在王朝内占据一席之地,可惜千百年下来,始终束手束脚,苟且活在三座宗门的威压之下。

两个家族,就像是一面镜子,倒映出不同成长道路。

赵昊甫看向窗外点头道:“这想法确实可行,但终究太慢,夫子的出现也就意味着未来大势所趋,循规蹈矩的赵氏,根本无法在未来存在,所以必须得变。其实从我这一辈人开始,夫子就开始着手谋划,我,赵昊礼,赵昊勉,赵昊芦,赵昊山等等,几乎只要是昊字辈的人都不过是夫子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为了以后的蕴字,封字铺路罢了。”

赵封镜有些默然。

当初在后山之中,李夫子曾跟赵封镜提及过大势二字。

直到现在,赵封镜还是没能看出真正答案。

“其中就包括花神祠的那位吗?”

赵封镜没去追问所谓大势为何意,当初李夫子没说,估计现在赵昊甫也不算清楚。

赵昊甫稍稍偏移视线看向不远的祠庙大门,“是的,如果按照辈分来算,他可以说是昊字一脉的领头人,可惜当年沽水河畔,因为他的骄傲与自负,让赵氏之人死伤无数,成是成了,却是得不偿失。”

当年作为昊字一辈领头的那人,已经是道印,与楚家大战之中,盯上了那条被楚家视为根基所在的沽水河,联手家族十余位筑基修士,誓要将其搬迁移走。

此事若成,楚家就算能在大战过后仍然屹立不倒,但家族底蕴可谓消磨殆尽。

山根河床动荡之时,触发一道楚家精心打造,隐藏极深的强力杀阵,搬迁河流的修士几乎死绝,剩下那人独自存活。

沽水河水运少去大半,而赵氏也付出惨痛代价。

那位领头人看着同族子弟尸首,愣愣无言。

自那之后,再也没人见到过他的身影。

“搬迁河流一事本就是他个人的临时起意,过大于功,家族那肯定不得善了,叛逃也在情理之中。”

赵昊甫叹息一声,有对那人的惋惜,也有对那些死于大战之中同族的伤感。

赵封镜沉默片刻后问道:“关于那人具体的境界攀升,前辈能不能讲讲。”

赵昊甫点头,也没任何隐瞒:“三十筑基,五十道印,甲子之年,也不知道有没有更上一层楼。”

随即,他还说了些关于那人的灵根属性与修行功法之流。

赵封镜一一记下之后,“按照我这边的消息,那人还在道印待着,我还想确定一事。”

赵昊甫淡然笑道:“请讲。”

赵封镜神色渐渐收敛,直至面色平静之后问道:“我该如何信你?”

生死厮杀,将自己身家性命完全托付于他人,哪怕对方是家族长辈,但依旧不太熟,赵封镜根本不敢彻底放开手脚。

赵昊甫没半分恼火之气,反而抚须笑道:“在家主那边就听过你小子是如何小心谨慎,所以我带来一物,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说着,老人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木匣。

高不过一尺。

赵封镜缓缓打开之后,瞳孔紧缩,只是看了一眼,便连忙关上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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