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白藜又去检查了一下情况,发现部落里大家的饮食生活卫生状况实在可怕,一轮打虫根本打不干净,大家又跟着吃了几次驱虫膏。

后面的日子一下就慢了下来,临近冬天,该迁徙的兽群都迁徙走了,该冬眠的动物也慢慢开始缩起来了,剩下还在林间活动的动物已经不多了。

所幸今年部落也不缺吃的,火和白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提前停止狩猎活动,大家全都缩回部落。

不过当然也不是说呆在了部落大家就无所事事了,大半个秋日里攒下来的各种木材在这个时候派成了用场,整个部落开始实现白藜期望的那种流水线制作,把弓箭的制作一步步拆解开来,分配到个人手中。

在这种带着点闲适的忙碌中气候逐渐开始变得寒冷。

羽族的男人就是在这个时候紧赶慢赶把白藜预订的种子送到了部落。

这人很是细心,把不同种类的种子仔细分开包裹起来,让白藜省了不少的事。

他走后不出三天就开始下雪了,下雪的头一天还称不上冷,吃过午饭后白藜还拉着雪出去看。

那个时候的风还算温和,天上落下来的白色羽毛也只有飘到身上的时候会感到一些凉意,整体气温是温凉的,甚至比下雪的前两天都要再暖和一些。

这场雪一下下了七八天,部落周遭的雪积了快有半人高,雪停后天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温度快速掉到了惊人的程度,站在外面要不上一分钟,裸露的皮肤就开始发红发烫,带着凉意的刺痛感扎在骨头里,让人再没有勇气踏出部落一步。

部落里的温度倒是还好,虽然也称不上暖和,但裹上一条兽皮也熬得过去。

大厅里开始长久燃着篝火,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些兽人也不再回到属于自己的山洞,而是选择在大厅的烽火附近铺上一块兽皮。

也是多亏了部落大厅足够庞大空旷,换气条件也算优秀,这样的烟熏火燎之下也没烧出个什么事来。

整个冬季当然不可能在这种相对闲适的重复劳动中度过,白藜开始试图教大家使用汉语。

这种更丰满详尽的语言在交流上的优势多不胜数,现在白藜和大家讲话的时候通常要对大家嘴里吐出的词语进行自动的想象加工,把他们说的几个简单的词汇依靠自己的理解连在一起,组成一句通顺的句子。

现在在部落里交流不但语意之间很大程度要看个人理解,而且因为词语的稀少,大家能表达的意思非常狭窄。

白藜觉得有必要进行一下语言教育,紧抓一下这方面的问题了。

语言在一个文明的传承中有着相当特殊的地位,只有有了语言与文字你的文明才有长久传承下去的资本。

在推广语言教学的过程还算顺利,因为她在平日里就总是习惯用汉语去填补部落没有的词语,时间久了大家都掌握了几个常用词语。

再加上这群人虽然笨些,但做起事来还算实心眼儿,就算再烦也憋着个劲子学,语言进度推的不算太慢。

当然了其中也有惩罚奖励机制的关系,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这一套在现代玩的可以说已经被玩的烂的不能再烂了,可在这个时代还是非常好用的。

学习进度垫底的群体白藜也不克扣他们什么,只是说他们两句又刻意给他们展示别人的奖励。

至于优秀学员的奖励,因为物质资源不算丰富,白藜能给出的奖励也只有食物了。

大家现在不缺吃的,她掏的奖励是蜂蜜。

这蜂蜜还是大半个月前搞到手的。

当时雪出去巡逻的时候在距离部落有一段路程的山坡上发现了一个蜂窝,那蜂窝足有一人多大,里面养的野蜂子有两个指节那么长。

这种野蜂子蛰起人来是真的要命的,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大型动物招惹上了它们,这群毒蜂都能倾巢而出把对方蛰翻在地上。

所以这东西兽人们是不敢招的,他们甚至都不了解这种虫子的巢穴里会有甜蜜的蜂糖。

雪把这个消息带回来也只是为了让大家绕着这片区域走。

不过这些蜜蜂最后还是被白藜给盯上了,她不敢在林子里点火熏这群蜜蜂,找雪做了个架子,把撕出来的那些蚕茧套子撑得更大,叠在一起,拴在架子上。

把架子架在蜂窝底下,然后远远的找了个百米外的高树连射了三箭把那蜂窝射下来掉进架子里,等那群虫子转了好几圈放松警惕后再拿水系异能把大部分全清理了,最后收集了四罐半的蜂蜜。

白藜对于甜食没有那么大的偏好,这东西拿回来她就是打算用作奖励的,部落里的这帮兽人们嗜甜如命,没有不喜欢蜂蜜的道理。

四罐子多的蜂蜜虽然不少,但用作奖励数量就远远不够了。

于是她又想了个法子,把木薯干泡发蒸熟后加了油和浓蜂蜜水去炒,每个木薯干炒出来都甜浸浸的,用这东西做奖品再好不过了。

双管齐下,在这种奖励与惩罚一起推进的情况下,大家的语言学习进度都称得上乐观。

但文字进度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早几个月烧的炭块儿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白藜一人给派了一小块碳,让他们在削平的木板上写写画画。

这些木板最后还会再被劈开加工成箭杆,也算是对物资的合理利用了。

在这种不算好但也不算坏,大家都不怎么缺练手的情况下,文字熟练的进度依然低得可悲。

这一点白藜是要背一点锅的。

因为她教的都是简体汉字。

白藜对各种古文字并不熟悉,只能去教自己的惯用文字。

而原始时代最开始萌发文字的时候都是根据文字所指代的东西的形象来决定文字的形状的。

严格来说那些最初传递信息的图像是壁画,后来到了商周时期是甲骨文,那个时候才算是真正有了文字,一些结构相对简单的象形文字。

再后来到大小篆时期这些象形文字变得越来越繁复,也就不再和最初的形状那么相像了。

再到隶书时期,文字变得更加规范,形象进一步的改变,这个时期也仅仅是隐隐能再看出这些文字最开始的样子了。

时间再往后推移的话文字逐渐开始越来越背离最初的形象,而简体汉字经过一代一代的简化,到现在大部分都已经和象形文字没有关系了。

所以这种文字对于部落里的兽人们来说是难以理解的,他们不曾从小接受这种文字教育,对这种文字也没有办法升起任何联想,只能死记硬背。

被复杂图形本就比背发音要更难,大家的学习进度自然始终上不来。

不过这也不是大家的错,白藜没办法去苛责这些尽力的部落成员们,只能顺其自然的去教。

这样的日子过得也算充实,明年要用的武器也在这样的日子中越攒越多。

入冬前白藜其实还策划过一些其他的事情,但真正入了冬以后才知道这种规划是多么的不现实,这里冬日的寒冷是天灾级别的。

其实雪很早之前就提到过这里的冬天冷的吓人,但这种冷是没有亲历过的人无法想象的。

雪告诉白藜,在冬天的雪地里甚至是看不到任何活物的,这里的冬天就是纯粹的死寂,真正的荒纪与萧瑟,数月不溶的雪与一片茫茫中的零星耐寒植物。

生活在这里的动物,要么在冬天来临之前迁徙,要么攒够能量通过冬眠躲过整个冬日。

在这种环境之下人是无法离开提前准备好的温暖洞穴的,白藜的计划自然也全部泡汤。

但这种日子也称不上坏,每天上午学学语言文字,下午一边做着手上的事情一边用着上午学会的语言闲聊一两句,时间不知不觉就流走了。

部落里的生活就是这样,一年里有两季忙的转不开脚,早出晚归,除了晚间的饮食时间外在没有一点闲空,又有两季什么事都做不了,部落里的大家每天聚在一起,消磨着漫长的时光。

不过今年大家就没有那么闲了,忙起来的时光似乎一下子也快了起来,不知不觉半个冬季就过去了。

这个时候部落里有不少女性兽人的肚子都鼓了起来,到了明年的雨季开始之前,部落里又要多一批新生儿了。

因为冬天大家都聚在一起,白藜也渐渐认识了部落里被单独隔离保护起来的小孩子们。

这一批小孩过了今年后也有几个长的可以出来了——10岁,在他们眼中10岁的小孩可以加入采集队,13岁就可以进入狩猎队了。

这几个小孩看起来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十分好奇,半个冬季的缠着采集队的大家问东问西,眼睛里满是期待。

队伍里的武器制作流水线,弓身已经停止制作了,这东西做的有些太多了,每个人配上三只都足够了。

但弓弦却没有那么多,部落里攒下了一大批空弓,只等明年把火麻种起来,再把它们上上弦。

箭矢倒是一直在生产,这种东西做多少都不嫌多,消耗品总是不够用的。

整个冬天就是这样度过的,大家一起在山洞窝了好几个月,到了初春太阳虽然暖了起来,但气温却反反复复,因为冰雪在融化时也会释放凉气。

好在雪化的还算快,就这样又在山洞里窝了将近有十天,气候终于正常了。

这个世界的春季漫长的吓人,白藜根据雪的描述核算了一下,这个世界一年的时间远比她原本世界要长得多,一个春季更是占了快有六个月。

六个月的时间足够这片土地上的动植物们休养生息,迎来下一个煎熬的雨季了。

部落里面储存的食物经过一冬天的消耗还剩一些,但这些食物也放不住多久了,春天温度重新变暖,空气中的湿度开始增高,这些肉干会快速腐败的。

所以要在它们坏掉之前把它们全部吃掉。

正好今年开春白藜计划着要把该种的都种下去,有了这些食物就能腾出更多人手来了。

春天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盘点种子,其他的种子都被白藜好好保存着,她带回来的那几棵树苗在冬天还是比能活下来,全部枯萎在了昏暗的洞穴中,唯一需要担心的种子是入冬前被埋在地下的木薯种子。

白藜带了两个人把它们刨了出来,这些种子们既没有腐败也没有发芽,看着没什么问题。

木薯种子被好好的安置在了部落的仓库里,白藜也算是放下了悬了一个冬季的心。

既然说要种田,那第一步肯定是要翻土耕地。

要耕的地盘儿那都是现成的,赤那部落前侧与和相接的整片地域都是平坦的,肥沃肯定也是肥沃的,也就不需要再去别的地方折腾了。

部落里要说种很多的地也不太现实,毕竟狩猎放不下,能抽出来打理田地的人就那么多,白藜规划了一下种植面积。

在部落附近画了一块大约50亩左右的地。

理论上讲一亩一年三熟的地大约能养活两人左右,但这只是纯指粮食的数量,人一般还要再摄入一些其他的东西。

这样算来部落要开垦的这些田地肯定是不够养活整个部落的人的,更何况这部分田地中还要留有种火麻以及其他植物的空当。

但这个世界毕竟情况不同,纯肉食性兽人对于淀粉的摄入最多也就占饮食的一半,再加上这里植物长的也快,个头也大。

抓紧点儿,雨季前应该也能收上两季,算下来也是一年三熟,这些地虽然多的没有,但养活部落的人也足够了。

在开荒之前,两位巫医先带领全部落举行了一场祭祀仪式。

白藜对这种神明崇拜并无意见,虽然她会纠正一些由对神明信仰带来的错误——比如入冬前寄生虫的问题,但实际上她是相信神明的存在的。

毕竟她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还不好说呢。

何况白藜一直认为,人有信仰是一件好事,不管是信仰神明还是其它的什么,有一个精神支柱总是好的。

尤其是这样原始的时代,有一个能把大家的心凝聚在一起的支柱对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虽然这个支柱对于部落的群众们来说也是随时可以抛弃的。

这一场祭祀是白藜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见到的第一场祭祀,她表现出了相当的热情。

好奇心让她在这场祭祀的准备中出了大力。

这场祭祀看起来简陋又壮观,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野性震撼感。

祭祀的地点在部落的顶端。

是的,部落的顶端,整个部落就是一座巨型石山,祭祀的地点就在石山的山顶。

石山陡峭,但却没有修筑任何道路,每个人都是凭借自己的手脚一步一步爬上去的。

对于攀爬,大家都很熟练,除了几个年幼的孩子被壮年的兽人们带上去以外,其余的人,包括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都没有例外。

男性兽人们脱下了上半身捂了一冬的兽皮,女性兽人们露出臂膀与腰腹,大家都在裸露出的部分用一种由植物混合出的青色颜料加上白藜去年搞出来的木炭磨成的黑色碳粉在身上绘画装饰。

这些绘画与装饰是完全自由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白藜看到了青色的太阳、黑色的弯月、展翅的飞鸟、死亡的猎物、心仪的异性……

一切他们所能看到的东西,一切他们喜欢的东西都为他们绘制在身上。

不知道是多年仪式积累下来的经验,还是说这个种族就是全族都与生俱来拥有着夸张的艺术天分,他们画的都很简陋,但也都很清晰,寥寥几笔就能抓住精髓。

即使没有人向她解释这是什么,可白藜是能轻而易举的看出他们画了什么。

他们还会在向上而去的路上用这些颜料在石壁上绘画,不一定画在哪里,谁爬到了某个地方,想到了就在那里绘画。

这些图案们重叠着,被人摸索着,踩着,最终看不清模样,变成了一条模糊肮脏的色带,流淌在上山的道路上。

白藜是最后一个登上山顶的,她是踩着这些模糊的流淌的色带一路攀爬上去的,这些杂乱的脏兮兮的颜色染在她的手掌与鞋底上,让她没摸过颜料的手变得和其他所有人一样。

按理说作为巫医她应该走在最前面,但她不负责主持仪式,又不想往前走,也没有人强迫她,她自然就落到了后头。

她和所有人一样裸露着手臂与腰腹,雪帮她在上面画上了椰树的叶子、海鸟、陶器、鱼、水花、植物的块状根茎以及一些其它的他们经历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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