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杨主簿端着茶碗,透过氤氲雾气看着趴伏在面前,屁股高高撅起的年轻人。
不说别的,单看仪态,便能知道这年轻人远比那老家伙来得谦卑。
年轻的竟比年老的懂得谦卑,这事也蛮有意思的。
想到这儿,杨主簿轻笑了一声。
年轻狱监听到这声轻笑,心中猛地一颤,一时不知命运未来如何。
但他不后悔。
他也是为了搏一份前程。若说按部就班得来,能有什么前程,未来无非是成为老狱监那样的人。
但他不甘心。他有野心,有能力,奈何没有机会,没有后台。他相信只要给自己足够的后台,足够的机会,做的不会比任何人差。
而机会,永远是人创造的。
他现在就在给自己创造机会。
他自然知道,这事做得极不地道,简直坏透气了。但他不在乎,那又怎样?
一辈子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好人,跟老狱监一样?相比起来,何不做一个脚底冒水脑袋流脓的坏人,换得一时富贵。
他不奢望能有善终。
他不过是县里一个普通人,能以善终换富贵,他觉得值。
然而最后会怎样,还须得眼前的杨主簿定夺。机会虽然创造出来了,眼前的答对才更是关键。
杨主簿放下盖碗,笑说:“你是说,他们在打扫监房?还打算以针灸给犯人治病,并不打算用汤药?”
“是。”年轻狱监并不多说。
杨主簿又问:“你可知,他们给犯人治病,是听从我的命令。”
“小的知道。”
“你既然知道,”杨主簿笑问:“为何还来告黑状?莫非是给他们打扫监房,觉得委屈。或者言语间有了些冲突,打算在我面前上点眼药?”
“小的确实有些私心,”年轻狱监解释:“却不是为小的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委屈,而是为了小的今后前程。”
杨主簿突然对这年轻人有了兴趣。他清晰地察觉到年轻人身上不可多得的潜质:野心。
任何人都不免的有野心。可心不够大,行为也不够光明,便落了下乘。
这年轻人有意思。先是,他野心定然不小,再不济也不是区区狱监能满足的。
二来,他行为也足够光明。
自然,这光明不是说行事如何光明磊落,而是这野心能让他这主簿看到,而不惹厌烦。
野心不为上位者同意,便没有实现的可能,甚至还可能打压。不惹厌烦就更关键了,否则便有杀身之祸。
他现在便看着,这年轻人如何自圆其说了。
他横眉立目,相貌只是简单一变,威压就扑面而来:“这么说,你为了一己之私,便要诬告别人,或者利用我,是么?”
“小的不敢利用大人。只是觉得,这三个大夫如此作为,实在愧对大人一片用心。
“大人让他们为犯人诊病,本是本着上天有好生之德。如今他们这番作为,却明明觉得大人是别用用心。此种心思,忒得恶毒。
“二来,小的也小懂医术,知治病从来都是汤药最为有效,单靠扎针哪里能看病了?
“何况那下针的大夫,也忒的年轻,嘴上只有几分毛,办事想来不牢靠。而其他两位大夫,竟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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