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山四姓之一,黄家两代掌舵人的首级,被人发现钉在自家大门口时,整个南山城,炸了。

一时间更夫敲锣,衙役封场,街头巷尾人人闻之色变,五行八作各个瞠目结舌。

想那南山黄家是什么人?仅靠黄章佑、黄冼,父子两代,四十余年,便只手盖住一郡的草药生意,拼下个偌大家业,实打实的奢遮人物,一方巨贾。

纵然民间风评不佳,手段霸道,但也只见他欺人,何曾见过人欺他?

可就是这么两位南山城的头面人物,竟然被人血洗府邸,割去脑袋,最后直接钉在门上。

如此狠厉的手段,当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正因如此,即便时辰尚早,天未大亮,黄家父子被杀的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南山城的大街小巷。

似乎所有人都在议论着,到底黄家得罪的是谁?因为何事?城中出了如此泼天大案,碍着黄家身份,到底是州郡衙门管,还是朝廷里涉及仙门中人的松风堂管,又或者寒溪山外门来管?

诸如此类的流言蜚语更是传得到处都是,一些没根没影的猜测也跟着纷纷露头。

然而就在城中百姓的讨论热情行将达到顶点之时,一批批忽然冲上街头的人马,却将这股仿佛止都止不住的议论声,生生掐在了众人的嗓子里。

寒溪山南山寻灵使门下带队,手持山门寻灵令,郡守府守军作陪,查封城中所有黄家店铺产业,若有阻挠者,当街扣下。

你要问?行,黄家父子勾连绵山金崖寨贼人,攻打县城,这罪够不够?

你不服?行,延灵县西北银杏山,寻灵使林啸,等你问话。

有这两条压下来,不要说没人阻拦查封了,就是原本聚在一起讨论的好事者,都瞬间熄了声响。

话说风头之上,谁也不是傻子。

平日里就算聊聊都城官家的风月趣事,也没人跟你较真,非要治个大不敬的罪名。

可要是非要自己作死,聊什么袭杀官员,攻打州府,那就是实打实的谋逆大罪了,真要因此被砍了脑袋,怕是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

而且从这话头来看,动手诛杀黄家父子的应该就是寒溪山外门手笔,人家将二人脑袋钉在门上,就是以儆效尤之用,再去嚼这舌根,是怕人家的手段不狠,刀子不利么?疯了不成。

当然,就在这片诡异的静默之中,也不是没有杂音存在。

就在两方人马准备查封黄家参与其中的“盛德楼”时,王家家主王意淳带着护卫家丁当街阻拦,大闹一场。

不过任他如何撕辩,最后还是由南山郡守亲自出马,轻巧一句“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有人要查,王家主就让他们查嘛,如此一来,不正应了王家立身清白,门风肃正么……”给抹了过去。

面对如此说辞,那自持尊贵,身份超绝的王意淳再是不满,也只能捏了鼻子忍了,甩下一句,“待到水落石出之时,再来讨教,今日封我产业,到底令出何门,受谁指使!”随后恨恨离去。

抛开余下琐碎不谈,与山雨欲来的南山城不同,真正主使者所在的银杏山,却是一片山光正好,风景清怡之景。

此时,天已大亮。

举目望去,穹空青如澄黛,碧若浮蓝,一座峻秀山峦立于原野曲河之上。天光落下,那苍翠环抱的峰顶处,一抹浅淡流云缠绕浮沉,恍惚间不知是画中仙境,又或谁人点墨成山。

及近处,山巅崖亭,一人端坐其中,手把一盏香茗,浅浅一口,神情淡然。

直到此时,该做的都做了,该杀的都杀了,山外一片纷纷扰扰,忙了整整一夜的林啸,此时才得了一丝清闲。

眼中看着山下景致,心中想着其他事情。

朱云松那边手拿黄家罪状,走官面勾当应该无甚问题;朱浩义领了人马荡平金崖寨,应该遇不到多少反抗,就看能有多少斩获了;关三儿有自己令牌,外加朱云柏从旁相助,除了王意淳之外,也不会有多少阻力。

剩下的就是韩家了。

想到韩家父子,林啸却也没放在心上,行棋至此,他韩家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说重要,韩家若明白了此中深意,便能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圆得更好。

说不重要,即便韩家没明白,或者明白了,也选择作壁上观,不亲自下场,自己也有办法应对。

看就看自己投盒一记,能不能点透韩家,又或者他们怎么选了。

随手放下茶盏,没来由轻声一叹。

要说“酒喝多了不醉,人杀多了不寒”,也是无错。

若换了一个多月之前,林啸自认为怎么也做不到提了剑杀人,放了剑饮茶,心中没有一丝波澜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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