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几人一面往主殿走去,一面道:“若说经历过什么,那就要从三十多年前,你将我给你一族的信物还回来时说起。”

“当初,你以为将宝石还给我,就能终结你们一族该履行的契约,可当时,并不是我醒来的契机。你将宝石放在我的冰棺上,引来天雷,劈开了神冢。也就是在那时,容祖进到了神冢里,把我带了出去,将我关在他的密室中,做了他十年药人。”

“十年?”南西月震惊得无以复加。

凤兮:“是的,十年。那十年,也是我与你父亲和你姑姑相识,相依为命的十年。”

说起从前的事,凤兮面上神情平淡,像是在说一个与她自己无关的故事一般。

在她的面上,看不到一丝情绪漫卷的波澜。

她淡淡道:“我记得初次在容祖的密室中醒来,一个男孩蹲在我的脚边哭泣,他一边哭泣,一边与我说话。他以为我是一具尸体,明明很怕我,却又紧紧地倚靠着我。因为,除了在我身旁还能喘息一会儿,在别的地方,他都只能咬牙承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无处诉说心事,只能对着我,一面怕着我,一面与我诉说他心中的秘密和委屈。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他羡慕我可以死去,那样,一切的痛苦,就不会感觉到了。当时我的身体还无法动弹,血液几乎还凝固在身体中。”

“那时我醒来得次数还不频繁,那个男孩日日在我耳畔说话,我心生好奇,不知这男孩经历了什么事,日日都哭得那么伤心。许是生了这感觉,我醒来得次数便频繁起来。”

“那男孩见我醒来,吓了他一跳,他有着场而浓密的睫毛,眼睛水汪汪的,像一颗被水洗过的黑珍珠,很漂亮。他就是你的父亲容朗,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才八岁。”

闻言,南西月愕然,“八岁?”

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南西月不敢置信。

凤兮看上去也才二十多岁,而他的父亲离世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正好一年。

难不成,这世间,真有人能长生不老吗?

虽然他的祖父南羲和在前面,已经震撼了他一遍,但此刻听到凤兮的讲述,他又不可避免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了一遍。

凤兮继续往前走着,平静道:“是的,那时他还很小。我们在一起,被容祖关在密室中十年。”

“难道是为了长生不老之法?”容祖所求的,除了长生不老之法,夙华熙不知道,他还能求什么。

“是的。”应了一声,凤兮转头看了一眼南西月,道:“当年,容祖将我作为药人,用容朗试药,为他做出长生不死药。他便抽取我的血液,炼制成丹药,给容朗服用。长此以往日积月累,容朗身体里累积了许多毒素。所以,在你出生之后,他身体的毒素便过继到了你的身上,着这就是你一出生便带病的原由。”

“可是,你不是用你的血救了我的命?那混了你的血,就算丹药有毒,我父亲又怎么会中毒那么深?”南西月感到很是不可思议。

若是凤兮的血液有毒,那他已经被死了吧。

“南皇这就有所不知了。”此时,夙华琼突然出声道:“主君的血,岂是我等凡人能承受的?我猜,若不是容祖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法,他要是直接将主君的血给你父亲用了,你父亲恐怕那时候就没命了。”

凤兮道:“没错。容祖将我的血稀释后,又加了许多毒物进去,中和药性,才给容朗服用。容朗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为了不让自己的妹妹容若遭罪,自己一个人承受了所有。”

见南西月面上露出疑惑之色,凤兮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便道:“正如夙华琼所说,我的血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它有神性,若非我自己愿意,否则,被人强行取出,便是毒药。那时我刚苏醒,记忆也只复苏了一点。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被容祖折磨了十年,我的身躯才恢复了行动能力。恰逢容祖见容朗的身子,已经承受不住药物的毒性,要拉容若试药,并杀害容朗。”

“我跟容朗在一起待了十年,早已将他视作亲人,我不忍他被容朗杀害,便将容祖打伤,带着容朗和容若,逃出密室。”

“既然你们一起逃出了密室,那你们怎么又分散了?”南西月侧目弯向凤兮,浓稠的墨眸中,隐隐闪烁着泪光。

凤兮走在前面,抬头望着通道顶部,那一幅幅一直蔓延到深处的彩色图绘,眉头微皱,“我们从密室中出来之后,恰逢遇到外面在打仗。那些人跟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似的,见人就杀,为了让容朗和容若活下去,我独自去引开追兵。可到了商量好的汇合地点,容朗和容若却都没有出现,我等了好些天,他们兄妹二人都没有出现。后来,我便一路往东去寻,这才到了东国,而后,救了年幼的风葵,被东风博赏识,这才有了二十多年前的凤栖。”

她没有说的是,也就是在这一段路程中,她的记忆逐渐恢复,在路过一片雪原的时候,救了林佑凡父子。

“我不喜战争给人民带来的苦难,便为东风博所用,助他平息战乱。可就在战乱平息之后,我名声大噪之时,你们的方外一族的族长和容祖,一前一后找到了我。”

说起夙华熙的母亲,他的面色逐渐变得深沉起来。

若不是他当初悔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凤兮也不会被容祖带出神冢,而母亲也不会惨死在容祖手上。

这一切,都是他犯下的错啊!

许是感觉到了自己阿弟的身子有些紧绷,夙华琼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弟,你别自责,这一切都是因缘,不是你的错。”

夙华熙沉声道:“若是当初我没有那么做,如今,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若是当时他不悔婚,没有将信物还给她,那他与凤兮之间,是否会少些波澜?

可他的问题,注定得不到回答。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

凤兮掠过了他的问题,说道:“我与你们的母亲夙氏联手,也不能胜容祖,我被容祖打落入海,那块宝石也被一分为二,一块在我身上,一块落到了容祖手中,而你们的母亲······”

顿了顿,凤兮没有继续说夙华琼姐弟二人母亲的事,转而说道:“后来,我回到南国时,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而我又再次遗失了之前的一切记忆,化身东方芜。之后的事情,你们大概都听说过了,我就不再赘述。”

说话间,几人已经被凤兮带到了一个非常大的空间中。

这仿佛一个巨大的宫殿,四周巨大的石壁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图画与符号,还有精美的浮雕,一幅幅,刻满了整个宫殿的石壁,既精美而又神秘。

这里的空间很大,像是主殿,可在主殿那个高高的主位上,放置的,不是一副座椅,而是一口巨大的冰棺。

那冰棺静静地坐落在主位上,散发着阵阵寒气,看上去还挺恐怖的,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南西月看了一眼主位上那冰棺,目光很快被殿内石壁上的浮雕吸引,“这里真的是神冢吗,看上去似乎不像是墓穴,倒像是宫殿。”

夙华琼缓缓被夙华熙放了下来,她道:“小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里在数万年前,本来就是神凤族的宫殿。这座宫殿,数万年前,本来是飘在空中的,可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神族仿佛是一夜之间就突然消失了。这座宫殿突然失去了灵力支撑,落到了地底下,又因当初主君与我一族有过誓约,我夙氏一族世代守护这座宫殿,后世才称呼这座宫殿为神冢的。”

听着夙华琼的话,凤兮看着昔日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今冷冷凄凄,心中颇有触动。

她拖着火红的羽衣,一步步朝主位上那口冰棺走去。

南西月已经被壁画上的一幅幅图画震撼了。

这石壁上画,少说也有上千幅,他一眼扫过去,从第一幅到最后一幅,非常连贯,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他心中顿时生出一种猜测,这是不是,就是凤兮这一族的历史?

远古的族群的人们,总是喜欢将发生过的事情刻在石壁上,记录一个族群的荣耀和历史。

或许,这上面的一幅幅看似跟神话一般画儿,所纪录的,真是凤兮一族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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