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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
元宵佳节,京都城一片热闹,流灯如水映照了这一夜的繁华。
庞统倚在城墙上,看着下头的热热闹闹,明明在两个月前,这京都禁了夜市,关了四门,紧张的气息弥漫了整个京都,那时候,估计京都的人都在想着的一定是,大辽的兵马打过来吧。听闻那个时候,京都有不少人想要潜逃。
而如今,事过境迁,这京都又是这般热闹了。
也是,人呢,最是健忘了。
若是让他离开京都几年,估计,朝廷上的人,都会忘了他这个飞星将军了吧。
忽然,庞统侧头看向某处,那里,青衣书生模样的人,在另一个玄色衣服的男子的引导下,慢慢的穿行在热闹的人群里。
那玄色衣服的男子面色黝黑,额头一个显眼的新月标志,他低头跟着青衣书生说着什么,青衣书生仰起头,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两人慢悠悠的穿行着,而庞统知道,那玄色衣服的男子一定是用宽大的袍袖做着遮掩,他的手必定是紧紧的牵着那青衣书生。同时,两个人谈论的话题一定是关于灯谜,前两天,他去开封府蹭吃的时候,这两人可是说过,要来猜灯谜的。
啧,这个时候,一定是那包黑子在说灯谜给那公孙策猜。
说起来,公孙策的眼睛还没好,那灵光寺的大师也不说清楚,到底是一辈子,还是半年,只说是避不开的劫数,还说是天谴。不过,公孙策似乎不在意,见他天天都有笑的模样,他便知道,这个公孙策,只要与那包黑子能在一块,能否视物,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那灵光寺的大师想必也知道,所以,干脆就含含糊糊的,只是,却为何在他难得去一次灵光寺的时候,对着他唉声叹气的?如今倒好了,爹爹天天催他去边关,要不就让他去成亲。
他们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有些事,总归会忘记的。
“桶子哥哥。”忽然,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庞统的身躯微微一震,随即垂下眼眸,侧转身来,看向快步朝他走来的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面容只能说是清秀,气质也是一般,只能说是温和,带着笑意的容颜在月色下也不突出,可是,他庞统偏偏却是记住了。
——是因为这个家伙的身份?
“难得,今年能够在这里见到桶子哥哥。”年轻男子走到他的跟前,扬起笑容,简单的欢喜,能够在这里看见庞统的欢喜。
——他就这么高兴能够见到他?
“我年年都来,以为今年又是我一个人了,没想到能够看见桶子哥哥。”年轻男子笑呵呵的说着。
——年年来……他知道。
“今年听说有好玩的灯谜游戏,可惜呀,我不能下去玩。”年轻男子说着,语气有些惋惜,却也没有多少遗憾,是习惯了自己的身份?
“你想下去便下去就是。”庞统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跟着你,无碍的。”
年轻男子愣了愣,随即摇头,又笑了起来,“不了,我跟桶子哥哥在这里说话就好。”
庞统盯着他,“作甚老喊我桶子哥哥?”
“在这里,我可以这般喊你,在别的地方,就不行了。”年轻男子说着,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往年都是我一个人待着,今年真好,待会,我们去吃馄饨汤?公孙策说,街头有一家很好吃的。”
庞统移开视线,盯着下头,淡淡开口,“不了,待会我就离开京都了,该回去了。”
年轻男子呆了呆,半晌,才开口低声说着,“不是要休整吗?”
“已经休整三个月了。”庞统哑声说着。
年轻男子不说话了,庞统也沉默着,目光落在下头的繁华街面上。
“三个月了吗?”突兀的,年轻男子低声开口,“可你我见面说话,也就两次,加上这次,不过三次。”
庞统沉默着。
这时候,点满璀璨星星的夜空突然绽放红色烟花,下头的人一片欢呼。
烟花璀璨,花样繁多,可是庞统却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身侧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正看着天空绽放的烟花,并没有注意到庞统的视线。
吵闹的声音铺天盖地的涌来,遮盖住了庞统的声音——
年轻男子茫然的看向庞统,“刚刚,桶子哥哥说什么?”
庞统摇头,递给年轻男子一个木盒,便转身,施展身法消失在年轻男子跟前,速度快得年轻男子都来不及阻止。
年轻男子苦笑一声,低头看着木盒,喃喃自语着,“到底为什么要避开我啊。”
然后,刚刚,桶子哥哥到底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疾驰在京都城墙上的庞统面无表情,拳头却是死死攥住,“能见面三次,我已欢喜。”
——是的,欢喜,他欢喜,却,并不知足。
*******
同一时间的某家客栈阁楼里。这里是京都最高的一座阁楼,用来观赏烟花可谓是最佳。
此刻,这阁楼里的僻静的包厢里。
“你让小桶去成亲,未免过于仓促了吧。”气质雍容儒雅的中年男子坐在卧榻上,看着站在窗口的男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小桶不是我。”站在窗口的男人开口了,“他还年轻,他无法做到隐忍蛰伏。”
“你当初……不也挺年轻的嘛。”中年男子说着,有些无奈,“你不能为了断绝小桶的念头,就逼他成亲,这样对他不好,对将来嫁给小桶的女子也不公平。”
“他和我不一样,当年你我有意,我愿意等,你也愿意等,如今是,他有了不该有的念头,而他惦记的那个人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情况很危险。若小桶断不了念头,以小桶的脾性,只怕将来你我都压不住他。”男人说着,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可不想将来得和自己的儿子对战。
中年男子长叹一声,“若是早些发现就好了。”
“他隐藏得太好了。若非这次他在边境做了不该做的事,你我也都发现不了!”男人说着,冷哼一声,趁着那个人醉酒占便宜的事,他这个儿子居然也干得出来,还居然被他和德芳看见了!真是蠢死了!
——既然念念不忘,怎的不想办法将那人夺过来?
——居然还隐忍那么多年,如今也只想着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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