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陷入了死一般地宁静,比往常的任何一次都要显得宁静。

佐伊.伊莉安娜深深地埋下了头部,似乎是在掩埋着某种早已习惯了的哀伤,又似乎只是在履行着“知情人士”独有的沉默。

同一瞬间,数道来历不明也无从揣测的思绪从萨尔修斯幽蓝的目光中逐一闪过,他的喉咙滚动,欲言欲止的话语始终无法从口中说出,最终,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在久远的从前就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画面般叹了口气。

最终,萨尔修斯也只能用一种,一反如常又显得无端窝火的语气,重重地落下了一句:

“你疯了!?”

话语落下,萨尔修斯又开始自己回答起了自己的问题:

“对,你疯了。”

“你完全疯了。”

希绪弗斯的内心不知是什么情绪,伴随着胸口处的回笼,露出了一丝松懈地、释然般地神态。

希绪弗斯宛如像是在说着什么寻常无比的事情:

“对,我疯了。”

佐伊.伊莉安娜依旧是低着头部,甚至在这一句话落下之后,那头部吹落着的动作更甚了几分。

因为她明白,可能也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位看似露出了一副轻松模样的成年男性,在这一次次漫无目的地追寻中,精神面貌究竟是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得到回应,萨尔修斯的面部表情开始变得僵硬,在又一次进行了呼吸的循环后,他背对着希绪弗斯,坐在了位于倒数第二排,在希绪弗斯正前方的长条座椅之上。

此时的萨尔修斯令人看不清究竟是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只知道他的声音显得无奈又复杂:

“你从小就是这样。”

“固执!偏执!荒唐且极端!”

希绪弗斯略微抬起了面部,望着这雕饰着精美花纹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教堂天花板,陷入某种联想般地回应道:

“对,我从小就是这样。”

希绪弗斯又短笑着反驳了一句:

“不过,我认为,唯有这一点,也只有你,没有资格说我,因为你向来也都是这副无法沟通的德行。”

萨尔修斯下意识地高高挺起胸膛,似乎是憋着一口气想要反驳,但在下一刻,整副身体又突然泄气般地松弛了下来:

“那这次,你是为了什么?”

“你告诉我,是什么荒唐的理由让你做出如此疯狂的行为。”

“你知道的,你所纠结的事情不可能得到任何的结果,从前也是,现在也是,永远不能。”

希绪弗斯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就只是摇动着头部,只是享受着某种来之不易的轻松感,只是单纯地回应着对方的问题:

“我想,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明白这一切确实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但我如果不去这么做,我会丧失自己存在着的意义,丧失自己偏执到现在的信条。”

“我只是单纯的去做,单纯的去前行,即便这一切早已没有了回头的可能,也很显然,我找到了自己的答案,我也找到了让自己能够产生逃避心理的借口。”

下一瞬间,萨尔修斯的怒吼声突如其来地响起,回荡在了这空旷的大厅,使得镶嵌在大厅内部管风琴都产生了些许的共振:

“胡扯!”

“你就只是在逃避现实!”

“你只是害怕松手之后,没有勇气去追寻那些其他的、供你生存下去的意义而已!”

“你总是,总是,总是!总是这样!”

“总是固执地坚持不该坚持的事物,轻易地放弃身边所流逝的美好,那些主动向你投怀送抱的美好!”

佐伊.伊莉安娜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脸庞,用那淡蓝色的清澈眼眸注视着希绪弗斯那不算英俊、甚至可以用不修边幅、满脸胡茬来形容的侧脸,她又似乎是因为二人的对话,开始对这位先生以往固执的行为更加地了解了一些,又似乎,只是想要亲口从他的口中得到或确定或否定的答案。

而对于这一点,希绪弗斯没有反驳,也没有斗嘴,就只是大方地承认了对方的说辞:

“萨尔修斯,你说的没错,我自始至终都是怯懦的、胆怯的、自卑的,也是有机会……能够拥有美好的。”

“但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我也打算为我这懦弱地一生画上圆满的句号了。”

渐渐,萨尔修斯那激动的情绪再次平缓了下来,带着多少沉重又像是聊着什么日常般的语气,压低声音开口问了一句:

“还剩多久。”

这次,希绪弗斯没有回答,或许是因为他自己都不愿意在对方的面前提及这件事情,又或者,他就只是在这段以坦白为主题地对话之中,想要保留最后一丝的体面,也兴许更是某种倔强的体现。

最终,希绪弗斯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佐伊.伊莉安娜身上,露出了一副短促无力的微笑。

佐伊.伊莉安娜顿时就明白了这位先生的意思,心中也随着二人的对话,更加明白了一些关于这位先生的过往,还有那固执的动机。

她甩开了脑海中胡乱窜出的、或难过或哀伤、又或是有所计划的思绪,替这位不愿开口的先生,略低落着回答了这道问题:

“一年,或不足一年,萨尔修斯先生。”

顿时,一股空气从鼻腔中沉重刮过的摩擦声在萨尔修斯的方向响起,似乎是排解着心中的闷气一般,萨尔修斯说出了一道窝火又带着一定耐心的话语:

“如果,我是说如果。”

“希绪弗斯,如果我能让你活下来,让你拖着你那恶臭的身体继续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你,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萨尔修斯的语气停顿,像是在组织着什么拥有着说服力的话语一般,开口补充了起来:

“就比如,离开新都伊斯塔纳,换一座城市,换一份职业,一份悠闲的职业,体验一份新的生活。”

“又比如,我看你身边那个小家伙就对你有着一定的意思,你如果能够活下来,兴许能够拥有一段不错的婚姻生活。”

听到这突然将矛头指向了自己的话题,佐伊.伊莉安娜不知如何做想,只是在肢体动作上露出了明显地惊慌与失措。

她又将有些胆怯、有些羞恼般将目光悄悄挪到那似乎是陷入了思绪的身影之上,观察着他的侧脸,看似是有些忐忑于对方接下来的反应。

可希绪弗斯却只是疲惫般地靠座在了长条椅的椅背上,眼眸中的苍老感再次产生了明显的复苏。

希绪弗斯没有任何情绪道:

“我累了,萨尔修斯。”

这一刻,佐伊.伊莉安娜得到了答案,更是沉重地明白对方的答案中蕴含着何种绝望又无力的含义,可她却莫名地坚定了目光,似乎是在心中坚定了某种决心。

萨尔修斯明显是被这似是消极、看似逃避,又像是真情流露一般的话语所气着,呼吸的频率再次加重了几分:

“所以,你这个疯子到底还想再做些什么,还不够吗!?”

话语回响的那一刻,希绪弗斯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拐杖,眼眸之中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光彩,与一丝坚毅。

他宛如在遐想着、回味着某种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画面一般,平静地语气之中夹杂住了一丝地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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