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起夜伏,日月更替,来自西部的狂风似是因为某种原因暂时停止了躁动。
太阳并未彻底升起,但也足以给这片荒芜又显得冰冷的大地增添一分温暖。
希绪弗斯依旧是躺在原地,不知是已然入睡、还未睡醒,还是陷入了某种复杂的思考之中。
一旁,是一堆什么事物燃烧殆尽所遗留的黑灰色残渣,与那早已空荡的羊皮袋,还有那包裹中仅剩下的三块小麦面包。
显然在昨晚,希绪弗斯重新点燃了火堆,使得他不至于在夜晚的寒冷之中逐渐凋零。
不知多久,地面之中似乎是有着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传来,且朝着他的方向越发地靠近。
希绪弗斯仍是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又或者,就只是单纯的没睡醒而已。
来者,是一位身穿深棕色的厚重毛衣,头戴针织而成的帽子,有着一头灰白色的显得杂乱无比的头发,浑身显得破旧且肮脏的、体态十分佝偻的一位老人。
那老人的腰间挂着大大小小的羊皮袋,手中拿着一根长矛,正朝着希绪弗斯的方向一步又一步地走来,虽然身姿佝偻,但步伐却异常地富有力量。
老人来到了希绪弗斯的身边,先是观察了周边的事物,又用那混浊且锐利的目光俯视着希绪弗斯,他的眉头皱起,将长矛高高举起,将尖锐的部位对准了希绪弗斯的胸口之处。
这位老人口中的呼吸化为浓雾,又随风散去,目光开始变得复杂,似乎是在抉择着什么异常艰难的事物。
下一刻,体态佝偻的老人宛如剑拔弩张般地、想要得到某种答案般地用那苍老又沙哑的嗓音,向着那不知是死是活的身影问了一句:
“黄道的力量,你……是神明的化身,还是失控的祸端?”他那握住长矛,正在嘎吱作响的拳头似乎是有着一种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段所能拥有的力量。
很显然如果察觉到了异样,这位佝偻的老人会毫不犹疑地将长矛刺入希绪弗斯的身体。
这一刻,希绪弗斯睁开了眼睛。
他似乎是恰巧在此刻醒来,又像是从未睡去。
希绪弗斯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对方的问题,更是无视了那指向自己的长矛,目光在对方腰间地部位中徘徊,在那些大大小小的羊皮袋中扫过,最终,用沙哑干燥的嗓音落下了一个字:
“水。”
这一刻,那体态佝偻的老人似乎是愣了片刻,开始重新审视起了正躺在地上的年轻人,似乎开始质疑起了自己的直觉与判断。
因为,这明明看起来就只是个困在了高原之中的普通人。
在下一刻,这位老人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的一些荒谬,放下了些许的警惕,将长矛收起后,缓慢地伸出三根是指斩钉截铁道:
“50里特。”
希绪弗斯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嘴角明显地产生了一丝虚弱的抽搐,又似乎是接受了这个条件一般,再次复述了一遍:
“水。”
那老人也没犹豫,一把将挂在腰间的、最小的那个羊皮袋摘下,丢到了希绪弗斯的身上,随即像是感到了疲惫一般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希绪弗斯则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让他坐直了身体,打开了羊皮袋中的封口,仰起头部开始小口慢饮了起来。
但是补充水分也只是将腹中的空虚感与喉咙中的干燥感缓解了些许,那种头晕目眩,身躯无力的感受依旧存在,甚至,在喝进去了一些水过后,身上反而开始不断冒出了大片的汗液。
此时,一旁坐着的老人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情况,冷不丁地用一种疏远又带着劝诫的语气来了一句:
“小子,你中毒了,也脱水了,光是喝水不够。”
希绪弗斯停下了口中的动作,感受着身体中不断发热的温度,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从仰头的姿态中回归平视,看到那浑身脏兮兮的老人向他投过来地目光,明白了什么一般开口问了一句:
“您,似乎是有着办法。”
那老人咧开嘴部,露出那发黄甚至发黑的牙齿,毫不犹豫地抬起手部伸出了五根手指,有些渗人地笑了一声:
“100里特。”
希绪弗斯皱了皱眉,那因虚弱略显苍白的脸色明显黑了几分,沉默过后才缓缓反驳道:
“要知道,一个奴隶矿工的日租才25里特。”
下一刻,那位老者像是进行起了什么攀比一般,把脸色变得比希绪弗斯还要黑上了几分:
“你昨晚惊吓到了我的羊,这是赔偿!”
希绪弗斯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眸忽然瞪大,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带着试探性的语气确认道:
“您是,牧羊人?”
听到这似乎是寻常无比的、对于普通职业的询问,这位老人的目光却是瞬间冷了下来,他站起身子,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长矛,语气似乎是因为某些原因而变得暴躁了不少:
“你是谁!”
“是不是‘堕落之主’教廷的人!?”
希绪弗斯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大致是确认了眼前这位奸商般的老人正是自己所找寻的目标,也明白了这位“牧羊人”似乎是产生了些许的误会。
他维持着镇定的模样直视着对方,开口说出了那个时常挂在了嘴边的词汇:
“组织。”
说罢,他还补充了自己来到此地的目的:
“我来到此地,正是为了寻求您的帮助,寻求牧羊人的帮助。”
顿时,“牧羊人”面色变得好看了不少,手中紧握着的长矛也是松懈了几分,但他似乎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牧羊人”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
“我就是牧羊人。”
“但是,在这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件事情。”
希绪弗斯回以肢体动作:
“请说。”
牧羊人凝重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语气看似平稳低沉,但明显能听出几分锐利的气息:
“我能从你的身上嗅到黄道的气息,但是我能看出,你只是个刚刚觉醒了灵性的人类,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黄道……在无声自语中,希绪弗斯的内心貌似是产生了数种妄想,又在下一刻回过神来,自嘲一笑着回应道:
“我,也不知道我算个什么东西,不清楚我的存在形式到底是什么样子,或许,我只是个单纯的失败品罢了。”
“失败品……失败品……失败品……”牧羊人手扶着下巴,复述着这个词汇,随即,眉头逐渐皱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久远的记忆:
“你是,二十年前被组织救下的那个失控物!?”
希绪弗斯似乎也联想到了久远的回忆,愣神片刻后坦然回应道:
“您说的没错。”
逐渐,牧羊人像是触及到了什么无法轻易讨论的话题,随即沉默了下来。
牧羊人眉宇的间距不断地产生变化,又将目光放到了希绪弗斯的身上再次打量了几眼,最终,将腰间最大的那个羊皮袋拿了下来,扔到了希绪弗斯的方向。
希绪弗斯条件反射般地接住了丢来的羊皮袋,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这是?”
牧羊人再次做出了那副意味深长地模样,就这么注视着他的眼睛,用那苍老又不失力量的声音一字字道:
“黑狗血!”
“……”希绪弗斯的面部表情明显地扭曲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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