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那我这一次是不是让孟教授很尴尬啊？”吴邪语气略怵地低声问。
鄂省民大虽然是华中科技大学对口交流的高校，但是并不代表，华中科技大学附属协和医院就不能与鄂省民大建立对口支援关系。
对口支援时，除了支援基层医院，在地级市医院建立重点专科，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内容，医疗资源不断下沉，分级诊疗制度，这是制度。
因此，如果协和医院已经与民大医院的骨科建立了对口支援的关系，那么孟棠作为同济医院的教授，就真不好再插手。
而且，孟棠教授主动去与民大医院的骨科主任主动接触，都显得有些掉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孟棠教授是实在没手术做了，所以舔着脸去求人家要手术来做呢。
当然，在吴邪的视角，想要让孟棠教授帮忙自己在恩市开展新术式，首要的任务就是要说服孟棠教授，他乐意，然后再让自己的老师去与民大医院的骨科对接。
吴邪自己在里面是不好指手画脚的，你一个学生，你哪里来的脾气，跑到民大医院里面去，给主任讲我要在你这里开展新术式呢，你没这個脸。
然而，在孟棠教授以及自己的老师段宏教授的视野里，整个鄂省很大，类似于恩市这样的地级市少说十几个，相关的医院更是有大几十上百个之多。
一般而言，除去本院医生的动向，很少特别去关注兄弟医院到底每天都在做什么。
大方向肯定是知晓的，可协和医院与民大医院的手外科建立对口支援关系这件事，还真的不会特意去关注和打听。
因为如果同济医院愿意，有大把的地级市医院愿意与同济医院来合作。
所以现在的局面，可能会让孟棠教授变得颇为被动。
段宏闻言解释：“被动倒不至于，只是不好再出面。也不符合流程。”
“同济与协和医院同时在一个地方开展对口支援关系，存在冗余，会被误会成利用制度之便，钻空取巧。”
“当然，孟教授也和这一次会去民大医院的周晓柠副教授问过了，是民大医院的一个副主任，主动跑的程序。”
“协和医院的周晓柠副教授，则是协和医院手外科的齐教授的学生，目前也是在齐教授的组上。”
“虽然是副教授，但是名声还是在外的。”
周晓柠副教授，还有所谓的齐教授，其实吴邪都没听说过。
因此就没回话。
段宏又说：“其实这件事尴尬的地方是这个，那就是手外科啊，鄂省地区的手外科，协和医院和汉市大学附属中南医院，才是业内公认比较厉害的。”
“所以，即便是孟棠教授是我们医院手外科的教授，也不好再去蹚浑水。”
“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查一下鄂省手外科的民间排名，大概就能够知道孟棠教授不好再干预的原因了。”
“师父，对不起，是我没有提前做好功课。”
“我等会儿就给孟棠教授打个电话道歉。”吴邪马上回应。
他的多此一举，让孟棠教授很尴尬的。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鄂省的创伤找同济，也就是自己的老师，那准没错，手外科则是找协和，那也准没错，没什么特殊的找中南。
同济的创伤、协和的手外、人民医院的关节外科、中南医院的骨肿瘤，是汉市比较特色的四个地方。
运动医学一杆秤，谁也说不得谁比谁好。
“那不至于呢，小吴。”
“这是省里面的政策，我都不知道，你从哪里提前做功课去？”
“这一次啊，齐教授会与民大医院联合建立手外科，是因为民大医院的那个副主任，是齐教授的学生，也是周晓柠副教授的师弟，他们师门内部创联的平台。”
“也不会提前和其他人沟通与交流。你给孟棠教授打电话道歉就不必了。”
“不过你得道声谢，因为孟棠教授毕竟也是鄂省医学会骨科分会手外科学组的副主任委员，他给齐教授打了招呼，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你可以过去看看。”
“不过龙源就不太合适了，他现在已经脱离了学生的身份，而且已经在创伤外科定型，再去就有点偷师学艺的感觉了，别人也会紧张。”
“但你还年轻，你可以去的。”段宏不仅仅只是给吴邪转述这么一个事实，而且还是给吴邪找了一条退路的。
只是这条退路不太好，需要吴邪自己去夹缝中求生存。
其他医院的其他教授带教和自己医院的熟人进行带教，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虽然说，现在孟棠教授可以转身就去恩市人民医院的手外科也搭建一个平台，可这样就没意思了。
齐教授肯定会误会你是在故意针对啊。
一个地级市医院，不需要那么多重点专科，你就不能去其他地方？利市、宜市等，多了去。
“谢谢师父，那我到时候给师兄好好解释一下吧，我再给孟教授回个电话，也解释一下。”吴邪的脸上泛起了苦笑。
其实他已经够迅速了。
现在只是龙源来到沙镇的第一个月，还没有到月末，他估计自己的骨科基础积累已经到了一定的火候，马上到汉市主动出击。
只可惜，这个世界不以自己为中心而运转，被别人捷足先登。
既是师门内部的联谊，还占了政策的便利，那就真的没办法。
“没关系，小吴。此路不通，更有他路。再慢慢想办法吧。”段宏还劝了一句。
段宏知道吴邪的打算，只是目前来看，如果手外科被周晓柠副教授接手之后啊，吴邪想要再管床的话，将会变得十分困难，除非吴邪能够在他们里面杀出来一条血路。
或者就是，再转其他方向，做到民大医院所不能做的。
或者就是在恩市人民医院故技重施，另起炉灶。
但不管哪一种选择，对吴邪而言，都是很难的。
吴邪要去民大医院，那肯定是因为唐玥玮那个小妮子啊。
也好，能够处理好唐玥玮的情绪，至少自己能少挨骂几句。
“好的师父，谢谢，辛苦您了啊。这一次肯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吴邪平复心情之后，这么说。
“你能成长，能够自主地开始思考并且安排自己的人生规划，老师看到了就会觉得欣慰，这一点，比起你师兄来，你都比他更具有主动性和积极性。”
“不管做没做成，你能够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好事。”
段宏说到这，也还是觉得自己不该当着吴邪面说太多龙源的坏话，免得被吴邪误传：“当然，龙源也有自己要走的路，与你各不相同。”
吴邪然后再和自己的老师聊了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吴邪就给孟棠教授打过去了电话，主要是表达了歉意和谢意。
孟棠教授听完之后，在电话里面唏嘘道：“唉，小吴啊，没关系咯，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我只是有点舍不得把你交出去。”孟棠教授还表达着遗憾。
“谢谢孟老师。”吴邪继续道谢。
“小事情，其实我打不打电话，你肯定都要去民大医院，但是我打了这个电话，至少是让你和我们医院挂了钩，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
“是吧。我这也是有私心的。”孟棠教授还是老辣，一句话就反而让吴邪宽心了不少。
……
而与孟棠教授结束了通话之后，吴邪就开始冷静了下来。
他重新查了一下齐教授以及周晓柠副教授的履历之后，就发现，可能啊，孟棠教授的退步，也是无奈之举。
这个周晓柠副教授虽然是副高，可在专业上的成就，还真的能够和很多教授硬刚，在省内的手外科领域颇有建树，只是太年轻，现在才三十八岁，即将进入正高。
而协和医院的齐教授，那更是华国手外科的核心委员，地位与自己的老师相当。
可不好随便招惹。
可也是好事，带教的老师水平更高，越能够刺激自己得到技能上的提升，到时候学习的曲线也会更快。
唯一的麻烦就是那个民大医院的副主任，他本来就是齐教授的学生，周晓柠副教授的师弟，那么在教学的过程中，自己相当于就成了钟雨生和郭黎巷。
那个副主任，肯定就是成了沙镇卫生院的自己，周晓柠副教授绝对会单对单地对他进行私下里的教学，那成长的曲线谁会更快？
而且，这个副主任医师，肯定已经有了比较深厚的基本功底。
最后能够达到的高度谁更高，谁有资格在手外科占据一席之地，就真的是未知数了。
可是，即便是难，也要往上冲。
想通了这个，吴邪就才和龙源聊起这件事。
“虾米？”龙源估计正在看漫画或者是小说，被里面的文字毒蚀，因此发的文字都有点元里元气。
吴邪就果断回语音算了：“师兄，孟教授来不了民大医院了，现在民大医院的手外科，是与协和医院的齐教授建立对口支援，而且还有副教授长期坐镇指导。”
龙源也回了语音过来：“好家伙，你也够倒霉啊。”
“这个周晓柠副教授，还是很有说法的，目前在四十岁以下的青年医师里面，他的综合实力在全国绝对能够排进前三。”
“现在他对于手外科一些病种的理念就已经趋近于成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协和医院将会开辟第二个手外科科室，到时候就会让周晓柠副教授升了正高之后，去做病区主任。”
“我估计，这一次齐教授让这个周晓柠教授到民大医院对口建立手外科的重点专科，其实就是在培养他带组、建立和发展科室的能力。”
吴邪听了，抿嘴一笑，心里的负担已经放开：“师兄，按照您这样的说法，那我岂不是还赚了么？”
“这么优秀的副教授，都快可以和师兄你相提并论了。”吴邪私下里拍了一句马屁。
可龙源却马上道：“闭嘴，这句话不能这么说。”
“我未必能够在周教授那个年纪达到他的高度，TM的可别被别人笑话了。”
龙源回骂了一句之后，才说：“那周教授再厉害，能够和孟教授比么？孟教授年轻的时候，算是咱们师父的半个学生，自然尽心尽力。”
“别人的老师，你想要得到秘传，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龙源给吴邪分析，生怕吴邪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弊似的。
“师兄，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啊，说不得这就是上天的安排。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就只能继续跟着师兄你待在中西医院了。”
“到时候赔钱就赔钱呗。”
吴邪看得开。
赔钱和学习的效率相比，可能学习的效率能够得到收益更大。
如果去了民大医院，学习进度有限，而且还没有低保拿，那我去个卵？
“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自己做一下心理建设，缓和一下。我这边继续看会儿书就睡觉了。”龙源估计是不想再和吴邪多啰嗦。
“师兄你看什么书？”吴邪问。
“网络小说，你看吗？”
“没这个时间……”吴邪当即告退。
看网络小说得不到学识点，虽然通过看书得到的学识点收益很小，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能多积累一点是一点，慢慢来呗。
挂断电话之后，吴邪就把书签放了下来，然后比对了一下自己的学习进度，估摸着想要通过住培考试的理论以及基础操作，还有一两个月就能有绝对的把握了。
这才缓缓放下心来。
毕竟不管怎么样，自己的实习医生的进度，已经接近了百分之九十五，很快就能升级为住院医师了，而一旦升级到住院医师，吴邪就觉得，自己的经验值至少不是百分之零。
实习医生讲究的是医学知识的广度，住院医师以后，则是讲究厚度，越是专科的医生，就越讲究厚度，这是不一样的。
合上课本。
吴邪就又给唐玥玮分享了这件事。
唐玥玮马上发过来了抱抱的安慰表情包。
紧接着给吴邪建议问：“你如果提前辞职过去，成为那里的本院医师，会不会得到的机会更大一些啊？”
与龙源建议吴邪多做心理建设不同，唐玥玮给出了具体的解决方案，与吴邪一起参详。
“去了也意义不大吧，我在这里，好歹可以和我师兄多学习一段时间。”
“我对比莪师兄对我的关照以及我们科室里的两个小兄弟也能想象得到我去了民大医院的待遇。”
“而且，在我们医院的外科，我是学历最高的。在民大医院，我绝对就没有了这样的优势，民大医院的傅主任，也肯定不会对我搞特殊化。”
“相比起来，那位副主任医师，才可能被傅主任更加重视。”吴邪冷静地分析。
傅主任，是民大医院创伤外科的主任医师，也是病区主任。
那一位暂时还不知道姓什么的副主任医师，拉来了协和医院的副教授，并且与省内最知名的手外科教授建立了对应的联系，那肯定可以得到重视啊。
“送点东西呢？”唐玥玮很现实地再建议。
“那能送多少东西？”
“我送的东西是身外之物，那位副主任医师送的东西是事关傅主任前程的。如果傅主任真的能够把创伤外科打造成省内手外科的重点专科，那么下一届的骨科大主任，很可能就是他了。”
“即便没能成功，也极具有竞争力。”吴邪这么分析。
“而且你给主任送了，再给副主任送，再给那位周老师送，家财万贯也不是这么造的，到时候别人还是同样对待，我觉得我可能需要转变一下思路。”
鉴于唐玥玮与自己所说的话比较直白，并无隐晦，所以吴邪也会把心里更多的盘算，告知给唐玥玮。
“怎么转变思路呢？去民大医院搞血管和神经，就是你寻找的破局方法，难道你还有筹备？”唐玥玮问。
其实唐玥玮的内心有点纠结和犹豫。
她也有几个备选的方案。
吴邪去民大医院，大概率是为了她，第二则是为了成长。
但是，不要忘记了，恩市最好的医院是恩市人民医院，不是民大医院，所以如果两个人同时转平台的话，那么就都可以到同一个地方。
只是这样很麻烦，是她很麻烦，她是对口交流的，这样不仅是要和医院沟通，甚至要和学校沟通解约才行。
当然，赔钱没关系，唐玥玮自认了。
这一次来了恩市，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得到的，知道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那一块心结也已经打开。
自己的室友、闺蜜太牛了。
什么钱都敢赚，那吴邪误会，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可以不待骨科，去感染外科。”吴邪比较慎重地回。
“？？？？”唐玥玮一连发来了四个问号。
“我觉得不好。你是骨科专业的研究生。”
吴邪如果因为自己，去换了科室，那还不如自己直接来中西医结合医院定居一段时间算球。
隔行如隔山。
唐玥玮的语气非常果断。
吴邪就说：“感染外科不是特色专科，只有感染科的硕士专业，没有感染外科的硕士专业啊，所以只能归类于外科，因此我即便过去，也不算转科了嘛。”
“而且其实，我现在最有把握，能够第一时间过去能够管床的科室，就是感染外科了。”
吴邪的感染外科是专家级，吴邪不知道专家级到底有没有恩市人民医院感染外科的主任厉害，但肯定也不会差太多太多。
唐玥玮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在三分钟之后，她才讲：“你这样的抉择不行，即便是你去了民大医院，也没有感染外科给你待，你不能这么想。”
中途转科，是一种大忌讳，唐玥玮是不愿意也不同意吴邪这么做的。
“玥玮，感染外科不存在，但并不代表感染外科的手术或者病种不存在。你说我如果去了创伤外科，把科室里所有的感染病人和医院的感染病人都归拢到科室里来，有希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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