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制止了王元姬对小去疾的怂恿,心情已然很是满足的夏侯惠,笑容可掬的说道,“我才刚归来,去疾认生也很正常,待到翌日或后日熟悉了,他就敢叫了。”“嗯也罢。”
王元姬想了想也颔首莞尔,从身后拉来小去疾抱在怀里,让夏侯惠看得仔细之余,还拉着他的小手去碰夏侯惠,以玩耍的方式消除父子间的生疏,嘴里也开始絮絮叨叨着。
“夫君有所不知,去疾胆子很大的,性子也很闹腾。”
“自从开始爬的时候,就总想往门外去,有一次竟然连比他还高的门槛都攀过去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学会走路之后就更不得了了,只要一个不留神他就会悄悄跑开,还把自己藏了起来,我都找过他好几次了。”
“还有啊,他会说好多话了,也认得了好多人。如义权每次过来,去疾都很开心的粘着,一口一个七叔的叫。”
“有一次我逗他,问他要不要随义权去亭侯府那边住,他竟然很欣喜,拉着义权就走。也是那一次他见到了大兄,呐,他的玉佩就是大兄给的。”
她以前话很少的,不曾有过絮叨之时。
但如今为人母之后,给自家夫君说及孩儿的趣事时,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夏侯惠静静的听着。
心中半是欣慰,半是怜惜。
最终,忍不住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温声说道,“细君,这两年苦了你了。”
王元姬的话语倏然就止住了。
须臾间,她觉得鼻子一下子就变得好酸。
才发现怀胎的时候,夏侯惠就领军外出了,且夏侯惠少孤,自立门户而居,也意味着她没有翁姑妯娌的帮衬。孕期、分娩、婴儿期、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孕育新生儿最艰难的那两年时间,都是她一个人熬过来的。此中的艰辛苦楚,在夏侯惠一句宽慰与致歉之言面前猛然迸发,瞬间就将她积攒的委屈给全部勾了出来。
不过,她终究还是很坚强的。
谁让自己夫君是一位将率呢,这种委屈是免不了的,她也必须要适应与释怀的。
用力抽了抽鼻子,眼眶有些微微发红的王元姬,抬手拨开了夏侯惠的大手,用略带羞恼与嫌弃的语气揶揄道,“臭死了!赶紧去沐浴了!”
“呵呵好。”
夏侯惠笑呵呵的应着。
一时促狭心思起,又继续伸手过来再次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发髻都弄乱了少许。
就在这时候,王元姬都没有对夫妻打闹做出反应呢,小去疾抢先了。
“阿父!”
伴着一声稚气的叫唤声响起,被啃了小半的蜜饯砸在夏侯惠的肩膀上。
对此,夫妻二人皆愕然。
待面面相觑之后,王元姬就很恣意的笑了起来,还用额头去磨蹭着小去疾的脸蛋,将原本还气鼓鼓的小子逗得咯咯直乐。
而夏侯惠则是满心无语的摇头苦笑。
他这声阿父,是在骂我吧?
算了,就当是他叫我了。就算是骂我了,我也甘之如饴。毕竟就冲着他向自己砸蜜饯、勇敢维护母亲这点,这小子就不孬!
“细君,我先去沐浴了。”
“嗯,好。燕服我也让人提前放在那边了,夫君不用再寻。”
“晓得了。”
走出主屋,心情畅快的夏侯惠大步往浴室而去。
这座天子恩令修筑的侯府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差强人意:属实是太大了,从卧室走去浴室都要好远。
所以,夏侯惠才入连廊十余步,便有返身折回来。
孙叔出声唤他。
旁边还跟着一人,是王肃的老仆,兰陵侯府的管事之一。
外舅有事寻我?
该不会是今日我与天子作态,令他心忧,便向告诫我几句吧?
“不想,是刘叔过来了。”
返回来的夏侯惠,冲着孙叔点了点头,笑着与王肃的老仆打招呼,“是外舅有事寻我吗?”
“见过郎婿。”
刘叔先行了一礼,然后从袖子取出书信递过来,“这是我家郎君予郎婿的书信。郎君嘱咐,让老仆务必亲自交到郎婿手中。”
“哦?”
微微挑眉,接过书信的夏侯惠颔首,“有劳刘叔了。”
“不敢不敢。书信已送到,宵禁也将至,老仆便先归.”
刘叔的话语还没说完,就带着小去疾出来玩雪的王元姬给打断了,“刘叔怎么过来了?是我父有事寻我吗?”
“见过女郎。”
刘叔再次将方才的话语说了一遍,然后谢绝了挽留,在孙叔的陪同下出府邸而去。
待他们二人走远后,王元姬眼中满是好奇,“夫君,我阿父怎么算得那么准,知道你此刻在家中啊?”
“我入宫面君时,外舅刚好伴驾左右。”
夏侯惠好笑解释着,举起手中的书信摇了摇,“今作书信过来,也不知道是何事。”
“应是让你我寻个时间过府一趟吧,毕竟年关将近了。”
随口应了声,王元姬不以为意,带着小去疾继续往庭院而去,“夫君快去沐浴吧,马上就要暮食了。”
“好。”
片刻后,将自己泡在浴桶中的夏侯惠,轻轻将王肃的书信叠好封囊搁置在侧,随后将脑袋后仰而躺,阖目思虑了起来。
对于分自己食户给丁谧封侯的请求被暂时搁置,他并不意外。
也没有腹诽天子曹叡的不作为。
他只是在考虑着自己下一次上疏,在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今岁就不用想了。
年关将近,不管天子还是公卿都很忙碌,他若是上疏只会讨人嫌。
待开春之后,自己改职的任命就差不过该下来了。
所以,是在此之前还是之后上疏好呢?若是能大致猜到,除了中护军外天子还让自己兼领什么职责,那就好了!
嗯,还是先寻义权问问京师近况先吧。
是的,他并不在乎再次上疏,庙堂与天子能否如他所愿。
因为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已经赢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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