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阴双瞳绽雷光,剑眉扬神气,不吝地赞扬道“真不愧冠绝群才之名!”
“少帝,这《水泊》,对那些个好汉,其实早定了论。论在开篇!便是:天师祈禳瘟疫,太尉误走妖魔!那些个好汉在书里,通通是下凡妖魔!个个是受镇压的魔君!”
韩阴这番解释,不为少帝拨云,反令日头更是深藏。
叫商子殷愈发困惑了。
“下凡妖魔,受镇魔君,竟成了好汉?这书,也是奇。人间世的因果不求人世,却托付给上苍?”商子殷且感叹且不喜。
韩阴开颜悦色,难得地笑道“魔君为何称好汉,批评家若采倒给出了答案。——‘官逼散修,上自为乱’!”
商子殷听此言,尚在思吟,猛然间惊觉省悟,抬脸时一面如纸、两鬓流汗、三魂皆震、四肢发冷、五官俱软!
一派失魂无措。
韩阴却是诸葛南阳初睡醒,仪表堂堂步潇洒,上前一步,靠近商子殷面庞说道“世道乱了,就需要有血性之辈。这血性之辈,便是要路见不平,敢来拔刀。”
“无论这刀拔完,是杀路人、杀仇人、杀无辜人、杀恶人,总之,是绝不死气沉沉,绝不畏畏缩缩!”
“哪怕是做了错事、恶事,也要敢作敢当,要叫人说一声,是条汉子。”
韩阴数语,黄钟大吕。
“真是可贵而不屈的反抗精神。”商子殷慨然长叹。
比起苟且,人们更喜欢杀气森森、生机勃勃的反抗。
商子殷此刻觉察,自从出生,自己身入修行一路,为了家族口中的帝国复兴,已然久久。
“路上就能看到不平,可知世道之不公。也只有在这不公的世间……有血气,敢杀人犯法的魔君,才能让那些同遭欺压的散修认可。”
“这水泊的好汉,既好在没成奴做仆,把持着一腔血气。又好在人间的腌臜,大过好汉身上的不干净。”商子殷一朝窥看到修炼殿外的风景,竟然道心有了异样。
风轻轻地与天地擦肩而过。
“路见不平,未必是衡量太平与乱世的标准……可叹。热血不凉的好汉,最终也屈从了世道,受了诏安。”韩阴口念诏安,满是不甘。
“受了诏安,《水泊》一书,可传之百代。诏安水泊的北赵宋转眼间覆灭,则让这书,更传千秋而不灭。”韩阴仰面。
“你不知道,你屈从的现实,是否会在不久后的一夕间垮塌。你也不知道,你坚持的反抗,在过往与未来中,是怎样的存在。人的个体性就是面对现实的孤独。水泊一书,确堪名着。”韩阴幽幽而叹,愁望青冥。
青冥不语。
天挂万世,不因改朝而悲,不为苍生而语。
做仆为奴,苟且偷安,又或是做个汉子,敢于拔刀?
青冥皆不语。
………
“宣声是那下凡的魔君,杀肖钱两家,替仁皇省散修泄了愤……”商子殷慢悠悠地感叹“春一剑,金折草,不愧是当年的落阳历。追随至尊,竟能教导出你这样的弟子。”
韩阴叹息。
他知道这一次算是失败了。却不丧气,转而宽慰商子殷“宣声,说到底算不得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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