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后不久,当时的宁王世子便暴毙在京,北地人对朝中的不满和猜忌直接爆发,同时,朝中对宁王的忌惮和猜疑,也被推至台前。
此后,泰和帝便着手调离、安插北地各军将领,以各地世家的号召力和人望,陆续的为镇北军、北地府军之中,征选新卒新将,将北地各军逐渐掌握在手中。
其意是在对身处北方腹地的北宁府形成围拢,也是在以这种方式削弱,乃至瓦解,宁王府对北地的控制力和影响力。
这才是帝王之争,在北地率先爆发的真实原因。
当然,这是宁郃以往所了解到的情况,至于是不是确实,子羽主动开了这个头,相信应该会给他一个解答。
子羽回以一笑,“那我就接着说了。”
宁郃哼哼一声,松松垮垮的斜倚卧坐,扬了扬手中酒坛。
“这事儿佐酒不香,你自己喝吧。”子羽摆手拒绝,自顾道:“从你率烈字营,将那个消息从北律带回后,镇北军及宁王府,总计上书奏请九次,请求提前调兵备战,乃至主动出击,将战场放在律境,掌握先机,甚至集结大军北征,一战打疼打怕北律。然而结果,却是五次驳回,三次不予反应,一次直接申饬。其目的何在?”
宁郃猛灌了几口酒,洒溅的酒液,染透了衣襟。
烈字营近五百大好男儿的性命,付与家国,他们无悔。
只是即便今日之前,他想过再多北地战事可能发生的情况,却也从未想过,他们五百兄弟,还有不知多少人,冒着生命危险,甚至已经付出性命带回来的探报,直接被置若罔闻,成了特么一张废纸!!
倒空的酒坛,直接狠狠砸在一旁的石块上,遍布劲气的酒坛与石块,一同击成粉碎。
“我并非只站在王府一脉角度上来说,也无意挑起你对朝廷的不满和恨意,只是想与你说明白这个大局。你既有离去之意,外面自有广阔遨游之地,无谓再牵扯入这滩浑水之中。”子羽见状轻叹道。
同为武将,那种一腔热血喂了狗的愤懑难抑,他也感同身受。
也不想,宁郃因此有什么误会。
宁郃点点头,接回此前话题,声音干哑道:“无非是看看宁王会怎么做,还能不能在北地一呼百应罢了。”
子羽点点头,又摇摇头,“有这个原因在内吧,但并非全部。陛下也只想胜,而不想败。他和大王、宁王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彼此了解甚深,宁王不会对律军陈戈边关,而置之不理,这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了的事儿。他是想,此战以宁王和其所号召之人,以及你口中真正的镇北军,来打一场惨烈的胜仗。如此,他们得了身前身后的体面,他则得了整个北地。”
“而在此之间,有很重要的两个人,大王和定王,他们若是起东西八府之兵,无旨增援北地,擅自调动大军,是个什么罪过,可有怎样的对待,应不用我多说什么。”
宁郃闻言微微点了下头,即便是四王,除去所在边疆战起,或对应边军、朝中生乱等几个特殊情况外,别说调动各府兵力,就是府卫亲军尽数调动离府,都有谋逆之嫌。
一旦真动了,朝中也自可以此为由,对两王正面发难,排开车马,沙场相见。
子羽也接着道:“至于两王不动么,四王的手足之义,也就成了一个笑话,甚至是会被唾弃、鄙夷!届时若从北地募兵,调往东西,怕也得是杀红了眼去。”
嘚嘚……
宁郃的牙齿,有些轻颤,相撞出声,甚至整个脊背,都不由涌起彻骨的寒意。
良久,宁郃才再看向子羽,垂眸问道:“那雍王,会支援宁王么?”
子羽嗯了一声,“在你去雍合城之前,散布在西海府和西凉府的人马,就已经开始分批赶往北地,现在未必能到,但也不会相距太远了。”
泰和帝应旻了解宁王子滎,雍王李鑍同样也了解。
李鑍之所以在雍合城内,任由裴师嘉搞风搞雨一段时日,本就是想接着这个引走一部分视线关注,让其暗中调兵遣将,派往北地一事,更加能隐蔽一些。
“谢谢。”宁郃起身,极为郑重的一礼拜下。
不为别的,只因他是个北地人。
无论雍王府上下的出发点,是为了其自己,还是为了宁王。
他只知道,若真如子羽所言,朝廷并没有提前部署备战,那么每一份增援的力量,都将是对北地边关,至关重要的一个支撑。
随后,一个极为突兀的笑容,出现在宁郃脸上,“启英大哥,从这里到西凉,畅行无阻,需要多少时日?”
子羽怔愣地看过去,久久无言。
恍惚间,他觉得似有一头猛虎,骤然脱去了周身枷锁,正欲啸战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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