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鄂尔多斯高原南面的毛乌素沙漠,强劲的西北风,吹舞着漫天黄沙,人在其中,几乎喘不过来气息。

柳星月在大沙漠走了两天两夜,人和马已是精疲力尽了。

从马鞍上取出了水袋,柳星月掂量一下还有很多,放心的喝了一大口,又找了个空水袋倒了些水进去,给万里追风喂了些。

一人一马继续向南行着,再走上两天的路程,就能穿过这茫茫的戈壁滩,那样离安塞就不远了。

师妹高怜怜被黑水老怪索无常劫持而去,如今生死未卜,这次到了安塞,却是如何向师母交代?

风忽然大了起来,远处的沙丘已经在移动了,柳星月有些紧张,万里追风也知道这大沙漠的危险,已经加快了步伐。

那沙丘随着漫天黄沙走的越来越快,也是越来越高,甚至遮住了太阳。

微弱的阳光,透过沙尘,一个影子印在了眼前的沙漠上,影子速度极快。

柳星月转身去看,一个白衣人,漂浮在沙海之上,足不沾地的行进着。

白衣人越来越近,背上一具古琴,却是只有一根琴弦,面容清秀,眼神却是神光囧囧,那浑身装束竟然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在这大沙漠中遇上,柳星月有些疑惑,想去搭话,白衣人背后的古琴忽然乐声乍起。

没看他如何去弹奏,乐声高亢,甚至压过了呼呼的风声。

一曲“高山流水”琴声,柳星月甚至忘了自己还在沙漠之中,恍惚间,再去看那白衣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柳星月惊怵之下,猛然醒悟,这白衣人高明至极的轻功,以气驭琴,看不出来男女,甚至年纪,他她又是说书的白老头提起的哪个人物?

一人一马不知道走了多久,风已经停下来了,太阳马上火辣辣的感觉,烤在身上。

这时,一阵驼铃声从沙丘后面传了过来。

一队二十几只的骆驼,在沙海上朝东而去,高大的骆驼背上俱是货物和行李,驼队的前后,还有一些大汉骑马护送着。

柳星月偶然看到这么多人,有些兴奋,催着马儿走近了些。

驼队中间,一个身着黄袍的中年人,像是驼队的首领,忽然看见柳星月骑着万里追风,脸色已经变了。

“请问大哥,从这里南行到榆林府的靖边,还有多远路程?”

柳星月看到黄袍人气度不凡,颇有些好感,于是问着。

“自此南下靖边不到两百里了,小哥一人一马,竟敢穿越这茫茫戈壁,胆识过人啊,你是去访友?还是?”

黄袍人说完,不住的去看那枣红马万里追风。

万里追风也扬起脖子嘶鸣着。

“在下柳星月,延安府安塞县人,我是回去看望师母老人家,请问大哥怎么称呼?”

黄袍人闻言,哈哈大笑,跃下马背,走到了柳星月面前,抚摸着万里追风道:

“在下姓黄,一向在这三边之地贩马易货,天色不早了,我们暂且找个地方安营扎寨,萍水相逢更是缘分,不妨喝点酒叙叙,歇息一晚,明早再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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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星月和黄袍人坐在帐篷内,就着干肉和煮过的黄豆,已经喝了两壶大曲,两个人俱是海量,性情豪爽,聊起来甚是投缘。

这时黄袍人把柳星月的酒碗倒满,拿起了一块干牛肉,边嚼边说到:

“老弟刚从京师归来,天子脚下人杰地灵,可有什么见识吗?”

柳星月喝了一口酒,不禁叹道:

“京师之地还不是达官贵人,自得其乐,哪管我们这山高路远的僻壤之乡,离开京师我又去了边关宁锦一线,看到了金人虎视眈眈,只怕不出经年,战事还会再起。”

黄袍人听完,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又说到:

“去年以来,陕甘中原一带旱灾不断,蝗虫铺天盖地,你们家乡安塞那里更是苦不堪言,很多百姓啃树皮,挖草根来充饥,路边随处可以看到饿殍满地。

官府只知道横征暴敛,搜刮民财填补军费,这样子下去,不出几年,必将会出现内乱的。”

两人默默喝下碗里的酒,似乎都有难言之隐。

忽然,黄袍人抬起头问到:

“柳兄弟,可知道安塞结营之事?”

柳星月闻言,面色突变,看到黄袍人神色依然,平静了一下回到:

“结营是家乡那边为了渡过饥年难关,几个或者十几个村落相互之间结盟,同舟共济的一种形式,对了,大哥怎么问起此事来了?”

黄袍人似乎看到了柳星月的反应,佯做没有觉察到,于是说着:

“我是在路上,听同行的人谈起安塞结营之事,觉得好奇才问起你,刚好你又是安塞人氏。”

二人又喝了一会,白天赶路有些辛苦,就早早的都睡了。

第二日早起,柳星月牵过万里追风,想和白袍人辞行,忽然万里追风有些颤抖,前腿一软,已经跪在地上起不来了。

柳星月大惊失色。

这万里追风是阳西真送给他和怜怜脱身用的,一路上到了这里,几千里走来,虽然辛苦,柳星月已经对这马儿有了很深的感情,忽然间这个样子,柳星月不免慌了手脚。

“这马儿病了,要医治好,才能继续行走。”

黄袍人已经走了过来,蹲下来抚着万里追风的头说着。

“这沙漠之中,却是去哪里找人和药物医马啊?”

柳星月焦急起来,看着万里追风半闭着眼睛,很是心痛。

“你随我走吧,向东几十里就到了黄河,我有几只船在那等着,让驼队帮你把这马儿运到船上。

船上有的是药材,有人会帮你把马儿医好的,到时你就从延河那个渡口下,再转去安塞了。”

柳星月看到黄袍人豪爽,又愿意帮忙,一个人在这大漠之中没别的办法,只好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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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里路,下午时分,柳星月随黄袍人的驼队到了黄河边上,果然几只大船候在岸边。

放眼望去,黄河两岸群山纵横,黑黄色河水汹涌澎湃而下。

柳星月这几日看惯了黄沙戈壁,忽然间这样一副山水画卷映入眼帘,心里顿时惬意。

“你好好歇息一下吧,路上也累了,那马儿我已经安排人手去医治调理了,很快就会好了起来的。”

黄袍人走过来说到。

船上一些人拖着万里追风,在窃窃私语着,柳星月却是没有看到。

船队顺流而下,行进的不快,黄河两岸的大山越来越高,水流越来越急,河中还有零星的冰排和更多冲刷下来的树木,撞得船体空空作响,船工怕伤到船体,躲避行进着。

柳星月疲惫至极,加上心力交瘁,躺下身去,一觉睡到了次日中午,起来吃过饭后,走到了甲板上,却是没有看到黄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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