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澜从里间走到外间,除了阿烛之外就是抄书抄的伏案午睡的宋枝枝,除此之外再无一人。

裴明时呢?

兄长呢?

阿烛可怜巴巴地看着奚澜,“殿下和少煦哥哥出门儿了。”

奚澜怒道:“他们不教你练字,跑出去做什么!”

阿烛眉眼微垂,瞧着更可怜了。

“我不知道……”

奚澜将那包红豆糕扔她怀里,气得想把门框拆了,然宋回还在外头,他走出去,道:“公主有事先出去了,宋郎君等晚食之后再过来吧。”

一般那个时辰,兄长和裴明时都会陪沈老太爷下棋。

奚澜想,到时候裴明时和宋回孤男寡女站在院里,月下花前,兄长一个人孤零零的,看见这一幕一定也咽不下这口气,以兄长的自尊,绝对会收拾东西安静离开。

宋回也好说话,“那我到时候再将东西给公主。”

“什么东西?”

奚澜身后陡然响起一个声音。

阿烛揣着那包红豆糕跟在奚澜身后,因为个子娇小,宋回都没注意到她,此刻瞧着这小娘子走出来,估摸着近日府上的客人,猜测道:“可是安成郡主府的秦小娘子?”

阿烛点头,然后扯奚澜袖子,不知道什么养成的坏毛病,老爱扯人袖子!

不是扯的奚澜就是裴明时。

她直勾勾盯着宋回那宽大的袖子,“好香……”

比红豆糕的味道还要浓。

宋回眼睛一亮,掏出两个小瓷瓶,香气便是从此而来。

“好香!”阿烛揉了揉鼻子,“感觉脑子都被熏清醒了……”

宋回如见知音,惊喜道:“秦小娘子好眼力!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清心丹,最适合整日事务繁忙、劳心劳神的人服用,我炼制三天三夜才出这么一炉子!”

说着塞给阿烛,高兴道:“吃完了再找我拿,别的不说,丹药管够!”

阿烛:“啊?”

她就想知道是什么,没想吃啊。

阿烛馋嘴贪吃是因为上辈子身体不好,这不能吃那不能碰,如今身体康健,对所有事物都充满新鲜,就总想把没吃过的东西都尝一遍,但这其中并不包括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宋回还以为她不好意思收下,语气越发好了,“莫客气、莫客气,区区清心丹,值不了几个钱。”

阿烛:“好吧……谢谢您。”

奚澜整个人都麻了。

他甚至不想提醒宋回,那不是你准备给裴明时的东西吗?!

如果奚澜没看错的话,宋回是准备将早上没送出去的丹药拿给明时公主。

这也就算了。

你半路送给别人是怎么回事?!

宋回摆摆手,并未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无妨,回头再拿两瓶给公主就是了。”

说罢继续回去炸炉子……啊不是,炼丹。

奚澜冷冷盯着阿烛怀里的丹药,跟看杀父仇人一般。

“别吃。”

阿烛很乖地点头,亦步亦趋跟着奚澜,问:“奚二郎君,你刚才去哪儿啦?这个糕点是给我的吗?我可以跟七娘一起吃吗?”

奚澜心情不好,别过脸去,呛她:“你问这么多,是不是喜欢我?”

尽管阿烛三句话里只有一句关于奚澜,但这并不影响他抓住机会。

阿烛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很牢,终于可以以牙还牙!

谁料她想也不想,嘻嘻笑道:“对呀对呀,我不是早说了嘛,我对奚二郎君一见钟情,情根深种!”

奚澜这下没话了,白玉似的耳垂迅速发红,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闷声不响进屋抄书去了。

阿烛还想偷懒一会儿,轻轻叫醒宋枝枝,她午食没用多少,闻见味儿,肚子就叫了。

“阿烛?”宋枝枝睡眼惺忪,靠在阿烛身上,“你去哪儿了?身上好香啊。”

阿烛给她喂了一块红豆糕,自己边吃边含糊不清道:“奚二郎君给的,你快吃,不然等殿下他们回来,又要开始抄书了。”

宋老太爷见不得她们闲着。

说这是荒废年岁。

阿烛填了个半饱,就开始想打瞌睡,忍不住拿出宋回给的丹药,闻了闻。

确实神清气爽。

宋枝枝看出这小瓶子出自宋回之手,犹豫了一下,委婉道:“大兄对炼丹之术颇有兴趣,但到底不曾拜师学艺……”

“不曾拜师学艺还能炼出丹药?”阿烛却误会了宋枝枝的意思,震惊喃喃道,“真人不露相,宋郎君竟然这么厉害。”

宋枝枝想说不是的,却又无从解释,总觉得揭兄长的短不大好,于是就闭了嘴,又喝了盏茶,继续抄书。

另一边,奚澜还没死心。

等裴明时和奚照回来之后,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人之间的动作神态,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只好作罢。

“大兄。”奚澜趁裴明时不在,问道,“你们方才去哪儿了?”

“怎么了?”

奚澜开始挑事,压低声音道:“方才你们不在的时候,宋郎君拿了些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来看明时公主,他们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奚照看他一眼,不动声色道:“表兄妹之间,感情甚笃也是常有的事。”

奚澜憋出一句话:“但我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并不一般。”

奚照问道:“怎么不一般?”

奚澜道:“你等用了晚食之后就知道了。”

“好罢。”

结果等到天黑了,等到阿烛回郡主府了,等到晚食都结束了,宋回仍是迟迟未来,奚澜看着已经对弈许久的两人,想去找根绳子把宋回拖过来。

别又是炉子炸了吧!

等啊等,一直到裴明时宿在宋家,大家都沐浴更衣、熄灯休息,还是没见宋回半个人影。

奚照挑了挑眉,对坐在窗牖边满是郁卒的弟弟道:“你想让我看什么?”

奚澜有气无力:“……没什么。”

算了,回屋睡吧。

睡醒了才有力气找宋回算账。

第二天天一亮,奚澜就冲到了宋回的院子,将人从床榻上拖起来狠狠捶了一顿!

跟个苦守寒窑等候十八载的弃妇似的质问:“你昨儿晚食之后为什么没来?你去哪儿了?!”

宋回被他揪着衣领晃得头晕眼花,道:“昨天下午炼辟谷丹出了些意外,不小心被炸晕了过去……”

奚澜:“……?”

这都什么人啊!!

在他狠狠威胁之下,宋回再三保证一会儿一定不忘给明时公主回礼。

奚澜这才放过他。

这回应该能成了。

奚澜心生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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