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封信件从八方向京城汇聚,历经驿站,马夫,护卫,乃至六部,最终都会汇聚到天子的案牍前,由他定夺。
但在此以前,来自四方的消息,其实要来的更早些。
起码身为阁老,他们早就听到了些许风声。
内阁临时的办事处中,早有三人汇聚在一起,商议着什么东西。
韩爌愁眉不展,连带着头顶的黑发都白了三分,足见其精力之消耗。
在场的其他人亦是如此。
刘一燝返京时,面色红润,精神抖擞,目光更是炯炯有神,到叫他不像是个老人,而是个年轻的小伙。
只是随着他进入刑部以后,那精神头是越来越不好,眼袋更是越来越重,这些都明显是熬夜的痕迹。
到了现在,早已经是哈欠连连,困意浓郁了。
至于最后一位李国普,更是困乏缠身,再加上本身就年事已高,目前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好,几次连茶杯都拿不稳。
即便如此,这三人还是聚在一起,一齐叹息道。
“多事之秋啊...”
沉吟片刻后,韩爌率先打破僵局,开口诉说道。
“两位,我这边已经收到了江南的消息,说是江南各地对于皇上收取的矿商两税极为不满,有的地方官甚至上报有民变的迹象...若不想事态闹大,恐怕皇上得把锦衣卫们招回来了。”
此言一出,在场两人尽皆冷笑一声,刘一燝干脆利落的戳破谎言道。
“旁人不清楚,我们还不清楚吗?江南富饶,矿商二税收取的比例也比较低,他们是逍遥法外久了,根本不想缴税罢了。”
“话说如此...但眼下是要拿出对策来,看看如何处理此事...刘大人,你可有办法?”
由于有旁人在场,韩爌也客气了许多,故此说道。
刘一燝被问到了难处,踌躇片刻后摇头道。
“我虽知道個中原因,但实无办法,唉...”
其他两人一听,也是沉默下来,这种事情想要真正解决,恐怕得花大力气,甚至可能吃力不讨好。
纵然他们有心,却也无能为力。
这时候李国普接过话茬,又叹息道。
“且不提那江南不满之事,我这里的也很棘手啊!尽管皇上已经拿出内帑金银补贴户部,然而赈灾,练兵,补齐边陲将士欠饷等等事情,已经耗去了大半存蓄。江南地区的税款虽说收了两百万两上来,可暂解燃眉之急,但是两位也知道了,他们拖拖拉拉,这笔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得到呢!”
其他两位内阁辅臣一听,又是沉默了下来。
没钱啊...这种事情无论是对于国家,还是对于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面对这种局面,几个人脑海中居然想不出半点对策来。
或者说即便心里有对策,也不敢再说。
因为辽饷已经明确不能加征,最简单,也是最便捷的法子已经消失了。
“两位大人皆为钱粮犯愁,我这里却是为最近的大案犯愁。成国公入狱,已经在宗亲之中掀起了惊涛巨浪,许多宗室都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对于皇上之举颇为不满。各地勋贵多有躁动,藩王亦然...此案处理不好,恐有祸患...”
“唉...”
三人一齐叹息,事情多而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又能如何呢?
更何况有些事情他们没敢摆上来明说,譬如辽东已经传回袁崇焕与毛文龙内斗,多有不合之消息。
用一句风雨飘摇来形容此时的大明,实不为过也。
正在此时,门外走进一位小官,见了三人后当即行礼说道。
“三位大人,皇上正宣三位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三人心中一凛,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份忧愁。
不必多想,皇上这是要找他们拿主意呢!
但问题在于,他们几人心里也没主意啊!
可皇帝亲诏,他们也不敢不从,只得跟着引荐官,往宫内赶去。
行至半路,韩爌还偷偷的向两人说道。
“事情如此之多,皇上必然心急。一会见了,莫要逞英雄满口答应下来,这些事情可非一早一夕便能解决的!”
“韩大人之言,也是我想说的,先拖着,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人愁容满面,一时已没了主意。
但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样拖拉着,势必导致事情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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