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倒是想到一起去了。
红衣少女掩唇,“两位仙人可坐好了,城主府可还有些距离呢。”
少年轻应了一声,闭目调息不再说话。
桓宁兀自坐在船头,随风飘动的裙摆起起落落,如河中盛开的一枝芙蕖。小舟分开碧水,行过河岸两边,柳枝拂过,搅乱了神女在池中纤细的倒影。
她忽然想起了人间的江南,此时应也是四月芳菲,万物漫生之时。
小舟突然颤动了一下。
少年睁开眼,那船女面色自若,停了船道:“怕是水草勾住了,我下去瞧瞧。”
只见红衣将身子一纵,这整个人投入寂河中,只掀起了极浅的水花,眨眼就不见了。
船停在了寂河面上,如今已离开了坊间,正行到一处荒芜处,独自飘零。
少女久久不见身影,但船身却晃的越来越厉害,桓宁也察觉出不对,俯身看去,只见刚刚还清澈的寂河底生出了无数水草,如那少女长发一般漆黑舞动,肆意狂乱,抵着船身不断生长。
……又是陷阱。
这四顾城用不了术法,却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妖邪之术,这水草也并不感觉有灵力妖气,但便是如发狂一般生长着。
二人对视一眼,心知若是让这水藻长穿船底,下一步就该将他们卷入水中肆意妄为了。
桓宁默然,她一只可怜的凤凰落入河中该是什么情形,她自己都不大清楚。
于是她转头,诚恳地看着少年,“我不会水。”
话音刚落,船身四分五裂,桓宁整个人都坠进了水里。
寂河并不宽,但寂河之水是维持结界的关键,其中蕴含的压制之咒,让桓宁半点灵力都释放不出来。
她下意识欲张嘴吸气,那水藻便凑了过来,勒住了她细长的颈项,更有甚者探进她口中,化作一团污气。
桓宁只觉一缕腥气直流腹中,顿时眼前一片模糊,四肢也灼痛起来,身体亦不受控制直直坠落河底。
她迷迷糊糊地想,这水好脏,于是下意识屏住呼吸,双足亦踩在了河底。触及那污脏淤泥的瞬间,神识中一缕暗藏的清明之气涌入经脉,身躯也随之松快起来。
见她久久没有动静,缠在脖颈的水草也松开了,化作一只女人的手,黏腻又若无骨,轻轻抚上桓宁的脸。
船女的下身依然是漆黑缭乱的水草,上身却已化作少女模样停在她身边,有些痴迷地看着她,“好香甜的味道。”
她抵住桓宁的脖子,微微张开嘴,里面是两排细密尖锐的鱼齿。
细微的疼痛刺激桓宁睁开了眼睛,目光是从所未有的冷静,只是泡的久了,眸底略略发红,显得她有些妖异。
她抬手抚摸女妖的头,轻轻道:“我的血好喝吗?”
女妖只觉一股炽热之气顺着喉管落下去,烧的她肠胃片刻化作了血水,不由瞬间睁瞪大了眼睛,喉间发出古怪呻吟。
“赫赫——”
桓宁笑容天真,“怎么不多喝点?”
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血抹在女妖的脸上,那血入水并不化开,而是紧紧附着在女妖的脸上。
顷刻间,女妖姣好的容颜已经变成辨不出五官,鼻骨森森露了出来。
桓宁静静看着女妖,女妖在水中无声地翻滚,极痛,如业火灼烧内脏,可是食管与声带已经被烧毁,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格格地张着嘴,发出垂死的挣扎。
身边水流忽然一动,桓宁冷淡地看上去,隔着寂河水,一袭雪样的衣衫散在了水中,少年从远处向她缓缓靠近。
桓宁略一沉吟,伸手掐住女妖的咽喉,稍一用力,登时便结束了她的痛苦。
她又闭上了眼睛,那缕清明退去,复又缓缓坠于河底。
再次醒来时,已是暮色将合。
晚风从客栈的窗子里吹进来,许是有些冷,桓宁忽然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
桓宁从窗子往外看,天色已晚,寥落的街道上只有匆匆几个行人,藏青色的夜正在侵蚀这座城,灯火从东方次第亮起,直到满城盈盈。
少年已经不见了,连带着那个封印魔骨的包袱也不见了。
有人敲响了房门。
桓宁打开门,是一个蒙着双眼的青年,肤色有些惨白,手中拄着盲杖,十分礼貌地行了一礼,“有个人托我带句话给你。”
这人浑身的气息是属于凡人的,挑不出半点清浊之气。
桓宁放下心,“什么话?”
“有位公子说,他有件要事要去处理,如若姑娘要继续追查下去,七天之后在此汇合。”
桓宁心念一动,“今天几号?”
青年答她:“四月初七。”
一缕烟气倏地绽开在四顾城上空,盘旋着飞入云层,最终化成个若隐若现的长羽模样,其尾绚丽如锦,璀璨如火。
桓宁望着那烟气消散,喃喃道:“那可巧了,我也有一件要事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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