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中常有原身并非同一种物种的夫妻,其所诞之子,女从妻,子从父。
而桓婴虽自幼长在九微山,也被恭恭敬敬喊一声三殿下,可她并非凤凰,而是一只鹤。
她的母亲,是太玄真人座前的鹤仙子,也称得上是风姿绰约,绝世佳人了。生下桓婴后,鹤仙子遁入空门,再也没有出现过,但这些并不妨碍桓婴尊贵的身份。
她一直被视做九微山唯一的公主,是尊贵的羽族公主。
直至那一年冬,九微山落了初雪,草木凋零,万物生霜。
祁卿领了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踏着雪阶,一步一步地走了上来。
她的眉眼上都是淡淡的雪,眼眸里也没有什么光彩,孤单单地站在那里,连祁卿努力去握她的手,她都冷冷地不愿意回应。
祁卿说,以后这是九微山的二殿下,桓宁帝姬。
他顿了顿,又有些骄傲地说,桓宁殿下,是羽族最尊贵的凰。
世间除了他们的父亲,竟还有一只赤尾雌凰,并且与之结合生下了桓宁,因着被诞生之日比桓婴略早些,所以是九微山的帝姬。
帝姬这个称呼,也只有桓宁这只天地间独一无二的赤尾凰才配得上,纵如出生便养在青阳宫的桓婴,也得了公主的封号。
祁卿在九微山接近八千年,从小看着桓婴长大的,桓婴一直有些娇纵,可对祁卿也一直很敬重。可桓婴从未听过祁卿用这样的语气,满是骄傲地去夸奖她。
桓婴站在廊下看着那个满身是雪,衣衫褴褛的女孩,心中滋生出一种微妙的情绪。
这种情绪,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壮大。
只是这位姐姐听闻在孵化时出了问题,整整孕育了五百年才破壳,故而一直比她显的还年幼些。
桓婴总认为,自己既然比她破壳早些,便不应称她为姐姐,但祁卿与一众神族并不这样以为。
起先来九微时沉默寡言,后来倒是开朗明媚起来,不过她从来不在意桓婴如何称呼她,她只是会笑眯眯地喊她阿婴。
桓婴极讨厌她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什么东西她仿佛都唾手可得,尤其是她一千八百岁即功德圆满飞升上仙时,也是这般从容自若,仿佛从不担心自己会陨落。
桓婴也算得上是如今天族里面颇有天赋之人,她至今仍是地仙之身,比起桓宁,她却差的远了。
唯一让桓婴觉得桓宁也不过如此的事,便是今天与西荒缔结仙侣一事。
初初天宫决意以此弥补西荒之时,便将人选定在了几位身份尊贵的神族里,而能跻身上仙之位的,天宫中虽不算少,但也绝不多。
能位列上仙者,又大多有了七八千岁,年轻一点的也有,三四千岁,不过年少有为,难免年少轻狂,故而论这几位神女,私生活是有些不大检点的。
但听闻那西荒鲛君,年方两千八百岁,正值青春年少不说,一心向道,曾在人间苦修数百年,功德深厚,素有美名不说,据说连伺候的妾婢都不曾有。
况且鲛君容貌甚美,倘若不是生在西荒,也该是天宫最受仙子们青睐的神君了。
为了不让西荒寒心,又要考虑到必须是单身女仙,故而挑来挑去,这事堪堪只有三个人选:一为朝尘司副司主谢拂池,二为天君次女扶微,三为九微山桓宁。
谢拂池便是别想了,她是由凡人悟道飞升,乃是天地间一等一的杀神。且不说她那一身煞气,且不说出身是否高贵,她本身也非天宫中人,断无为这桩婚事牺牲半点的立场。
剩下的便是少君扶微与帝姬桓宁,二人盛名在外,都是新一辈绝顶的天才不说,容貌上又有着天界双姝的美名,无论哪一个挑出来,都是令万万神族心仪的存在。
最终还是天君脸皮子厚,连下了三道天旨,桓渊接了这旨,全了天君,倒是祸害了桓宁。
桓婴犹记得祁卿那日苦苦乞求,只说什么待那鲛君飞升,彼时去月老殿告知三界,解了这婚约也就全了两方颜面。
只是桓宁始终不肯,并扬言与桓渊恩断义绝,此后离开青阳宫,独自在千花谷住了三年。
那三年,可真是桓婴最畅快的时候。
可如今桓宁还是妥协了,一旦成婚,势必是要长长久久留在青阳宫了。
桓婴心中郁郁,只见那些仙侍次第入殿,替桓宁梳洗。
仙侍们所捧之物,皆是八荒难求的灵品,什么玉泽霜华,昙香碧粉,应有尽有。
桓婴站在那里,只闻得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目光寻了一圈,最终落在末尾那侍女身上。
她正端着一瓮仙香凝露。此物养肤美颜,对神女们是最好不过的灵品,需得那玄云岛主亲育的凝香花,采那清晨花蕊上一滴露,百般蒸酿,掺无数奇花异草,才能得这千金难求的一盏。
如今她捧的,是整整一瓮,想来旁人只舍得两三滴用来护肤,她竟是要用这一瓮来洗脸!
这自然也是西荒送来的聘礼之一,所说算是入赘,旦西荒送来的礼物填了青阳宫整个库房。
桓婴起初只笑这桓宁要嫁给一只妖,还是只只能自己贴上来的妖,不想这西荒竟阔绰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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