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见到山门外停了不少车马,看样子这次来的人不少,便好奇地问:“莫非今日有大儒在叠翠书院讲学?”

卢象升点头道:“子明果然话头晓尾,今日在此讲学者乃翰林学士赵德晦,明诚先生治《春秋》,今日正是主讲春秋,巧得很,《春秋》正是子明的本经,听一听必然大有裨益。”

在此有必要解释一下,在科举考试当中,四书是必须滚瓜烂熟的,但五经却泛读即可,然后择其一精读,是为本经,譬如贾环选的本经是《春秋》,在科举考试中遇到五经题,他只选做《春秋》的题目即可。这就有点像以前的高考3+X,语英数是必考的,然后从物理、化学、生物、历史、政治、地理这些选一科来主修,目的便是为了减轻学习负担,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若每一门都精学,肯定是办不到的。

言归正传,且说贾环听到赵明诚这个名字时,不由心一动,这位可是东林一系的首脑之一啊,与东林书院的山长顾献成乃莫逆之交,如今这两人一个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另一个则在民间利用读书人控制舆论,配合得可谓是如鱼得水。

记得当初在扬州时便听林师说过,这几年东林书院名下的东林诗社风头很劲,自成立以来,入社者甚众,上至朝堂公卿,下至五湖四海的读书人,借以诗会友之名,行议政参政之实,甚至不少朝官也经常参社开坛讲学,针砭时弊,影响力也越来越大,足以左右朝政的实施。

可以说,这些年乾盛帝在与太上皇康平帝的权力斗争中逐步占据上风,东林诗社功不可没。掌握了东林诗社的乾盛帝等于掌控了舆论,譬如这次的扬州私盐窝案,正是东林一系摇旗呐喊,口诸笔伐,先从名声上搞臭了义忠亲王,使其遭受万民唾骂,然后三法司会审时,太上皇一系的人逼于舆论压力,自然就不敢明着徇私了,也没人敢求情,最后倒霉的义忠亲王被满朝抄斩,老百姓都拍手称快,感恩皇上英明,大义灭亲,诛除了帝国的一大害虫。

再说贾环和卢象升走进了叠翠书院的山门,却被几名书生拦住了,估计是书院负责当值的学生,客气地道:“两位同学来迟了,赵学士已经开讲,现在禁止入场,请回吧!”

卢象升急忙道:“我们是特意从城中赶来的,同学能不能行个方便?”

为首那名书生笑道:“今日来此听讲的,绝大部份都是从城中赶来的,甚至有人天未亮便驱车百里远道而来,两位同学既然想听赵学士讲学,为何却姗姗来迟?”

卢象升尴尬地道:“我们确实是来迟了少许,还请同学通融一二。”

那书生笑容一收,摇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讲学既然已经开始了,便不能再放人入场了,以免干扰到别人,所以二位还是请回吧。”

卢象升只能拱了拱手,对着贾环无奈道:“这次白跑一趟了。”

贾环微笑道:“无妨,权作出城郊游了。”

二人正打算离开,却见一骑绝尘而来,径直奔至山门前,将缰绳往树身一系,便直闯山门而入,那些值守的学生竟也不拦阻。

卢象升见状皱眉道:“那位仁兄为何能进?”

“那是我们书院的教习。”值守的学生连忙解释道。

这时,刚才闯门而入的那人却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快步走了回来,上上下下地打量贾环,片刻才试探地问:“你是……贾案首?”

贾环此时也是一脸惊疑,反问道:“兄台是柳守正?”

那人眼前一亮,激动地道:“果然是贾同学,几年不见,长高太多,在下一时竟不敢相认。”

“守正兄也变了很多!”贾环感慨地道。

确实,此刻的柳毅束了胡子,不修边幅,油头垢面的,跟当年白白净净的帅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虽然依旧沉稳,但却给一种忧郁沧桑之感,这几年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变化竟如此之大。

柳毅似乎不愿意多谈,转移话题道:“贾案首这次是来听赵学士讲学的吧?”

贾环点了点头道:“可惜来迟了!”

柳毅二话不说,拉着贾环便往里走,卢象升连忙跟上,那些值守的书院学生倒没有再阻拦。

贾环好奇地问:“守正兄如今真作了书院的教习?”

柳毅点了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先去听讲,然后再聚话。”

柳毅轻车熟路地带着贾环和卢象升到了明伦堂,只见偌大的讲堂已经坐满了人,却是静得落针可闻,一名中年文士正在中央的高台上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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