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寿坐着转身,微微面向费相,这四十又五的宰辅,说实话,是历朝来性子最慢最软的宰辅了。

至于她的亲姑丈是如何突然变成宰辅,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夜,蝉鸣不止,眼看着天要下雨,费哲彦披星戴月的归来,在饭桌上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陛下封我为宰辅大人了。”

不过,最难忘的不是这个,而是费哲彦带来的第二份圣旨,上面写着,要派她的那位亲亲表哥费弋去驻守边疆且并未指明年限。

褚寿一度以为是费姑丈的宰辅是拿表哥换来的,气的她诅咒姑丈从此官路坎坷,没想到自此他那宰辅的位子越坐越稳,亲亲表哥几年才能见到一回……

褚寿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倒几秒,迟疑的“嗯?”了一声,又继续问:“姑丈此话何意?”

“北境说与咱们陛下通了密信,可他们的来由咱们都不知道不是吗?”

“费大人可是有什么内部消息?”

一旁卫筹捏着酒壶,侧身问道。

“老师。”

褚寿抬手朝卫筹行礼,卫筹轻轻点点头,表示收到,眼神继续放在宰辅身上。

费哲彦呵呵一笑,摇摇头,自嘲道:“卫大人都不知,我怎能知道呢?”

卫筹切了一声,又坐直了身子,点了点对面一群大人,“人家才是中流砥柱,咱们这一群朝堂混子……”

“诶,卫大人,本官日日勤勉,大小刑狱案件都亲自审查,什么朝堂混子。”

“是是是,许大人威武。”

褚寿听着,笑出了声,她不过离开京都几载,这几位大人怎得换了个人似的。

“不过……如今朝廷新进官员势头正猛,都察院初建时,斩了不少老臣,又新建科举,广招寒门贵子,朝堂大换了一拨……也不知道咱们这一群人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许纯如摆摆手,摸着胡子道:“诶,卫大人此言差矣,本官倒觉得和这群年轻人共事时,都会活络几分呐!”

费哲彦见这话题跑的没边,连忙拉回来:“所以……北境派人来究竟是为何?”

“总归不是来挑选夫婿的?”

卫筹卫大人打着哈哈,笑的爽朗。

一时无言,倒是从殿外急匆匆的赶来一内官,径直上了前,与贵妃贴身侍女通传,侍女又向苣谊禀报。

苣谊贴近贵妃耳语,道是陛下身体虚弱,请贵妃进前侍奉。

荣贵妃知道这是陛下借由头让她休养,便点点头,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引腹部钻心的疼痛,额前布了细密的汗珠。

苣谊见状,从珠帘后走了出来,高声秉明了缘由,便在众人齐声作别声中退离了内殿。

长乐依旧安坐在榻上,眼皮未掀一下,不做声响。

而那始作俑者,亦安然坐着,众人习惯于长公主的乖张无礼,而面对宋延倾这一不同寻常的举动,也都敢怒不敢言。

只觉得这都御史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只是从青州查探回来,这宋延倾的狼子野心怎么就不藏着掖着了?

想归想,这次宫宴的主角是另外两国的使者,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以国为大,一双双眼睛,只管盯着北境和尤沿来的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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