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忠良看着扶虞忽然笑了出来:“见我,又有什么用呢。”
他嗓音悲凉,眼中含泪:“我成了个瘸子,受了宫刑,血玉被夺,容貌被易,无人再识得我崔忠良了啊!”
他被人当做疯子数十年,又有谁还记得他曾是名动长安的进士。
若是被能者居之,他也就不怨了,可那人竟为官不仁,为虎作伥,鱼肉百姓,还说什么劳什子的清静无为。
“崔县令,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还您一个公正清白。”扶虞抬头望了一眼乌泱泱的天,她的声音有些沉闷。
_
扶虞他们逃出大牢后,县衙官兵贴了告示寻人。
扶虞亲自摘了告示,跨入县衙大门:“我要见你们崔县令。”
“我们县令也是你一个阶下囚能见的?”押着她的捕快显然不同意,他满脸凶相,怒目圆瞪。
“你去告诉他,就说,他远在长安的姑奶奶来见他了。”
捕快面色犹豫,他不是不知道崔县令的家族都是何许人也。
但眼前这个梳着双耳髻的身着紫色襦裙的少女怎么看也不是县令的姑奶奶啊。更何况,她还是下令要逮捕的囚犯,怎么又成了县令的姑奶奶呢。
“去也不去?”扶虞沉了脸,她抬脚就往囚犯的屁股踹去,她一边踹一边骂:“好啊,侄孙不孝顺,还想把我关进囚牢,真是有违天道,我回长安后一定要去找我当御史的曾孙告一状!”
身后的谢积羽和燕翀纷纷一脸惊呆的看着她。
燕翀暗地里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捕快将扶虞他们带进大堂时,县令正坐在太师椅上悠闲的品茶。
他身上穿着的官袍本该是崔忠良的,他喝的祁门红茶也该是崔忠良所享用的,他偷走了所有不属于他的一切。
“不孝子孙,见到你姑奶奶我,还不过来拜见?”扶虞朝着他冷冷开口道,他偷了别人的人生,却丝毫没有愧疚之意,真是厚颜无耻之徒。
“不孝子孙这个骂名,本官认了。”他坐在太师椅上低声笑出来,根本没把扶虞他们放在眼里。
自从他顶替崔忠良后,几十年来他从未回过长安,不敢见养育自己的父母,也不敢去见崔家人,他只敢拿着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去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
“既然你认了,我们也就不跟你废话了,你同那魔女做了交易,她让你成为崔忠良,你允她在永兴县屠害百姓,匡兆松,为了一个芝麻大小的官,值得吗?”燕翀冷声质问道。
若说是什么宰相内阁首辅之类的官职,他顶替倒也情有可原,毕竟高官俸禄谁不想要,匡兆松却为了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官职而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饶是作为局外人的他,也想要问一句,值吗?
匡兆松忽然疯癫般笑了出来,他双目猩红,厉声反驳道:“你们懂什么,我寒窗苦读数十载,我娘为了供我读书被活活饿死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一心一眼里只有科考。”
“崔忠良出身名门,他与我假意交好,暗地里却瞧不起我这副穷酸样,还说好心的给我新衣裳穿。”匡兆松神态疯癫,宛如一个失心疯。
谢积羽默默挡在扶虞身前,大风刮过,他玄色的衣袍飞玦着和扶虞的紫衣衣裙交织在一起。
“凭什么他生来就是贵族公子,而我却是卖货郎的儿子,我们家日日期盼着我能通过科举飞上枝头变凤凰,我考了三次,次次不中!”
“我爹卖地卖女,我的姊妹被卖进青楼沦为贱籍,我娘被活活饿死,可最后一个做官的名额却被崔忠良抢了去。”豆大的泪珠从他脸上滑落,匡兆松颤抖着闭上了眼睛:“你们叫我怎么不怨,怎么不怨啊!”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