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撒低着头,沉思了很久,脸上没了表情,扭头看着老人,“是你,你从路明非的手中夺走了七宗罪的一部分,如果诺顿从这场阻击中逃离,你,弗罗斯特.加图索,伱将成为混血种历史上有史以来最大的罪人,这是一场可耻的背叛,你的罪孽会被所有人铭记,你的名字直到一千年之后都会有人唾弃!”

“旧日的王当然会在今日死去,只要你,恺撒,只要你不再拒绝家族的好意。”弗罗斯特将自己的右手搭在恺撒的左肩。

男孩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那枚子弹,铸成它的材料是贤者之石,我们从欧洲一位古老的炼金师手中买下了它就是为了等待今天。只要你将这枚子弹射入诺顿的心脏,纯粹的精神元素就会化作风暴彻底摧毁他的一切。”弗罗斯特幽幽地说。

恺撒突然笑起来,“这么说,你们从路明非的手中夺走七宗罪,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

弗罗斯特也笑起来,“那个孩子在夔门计划中展现出了令人惊讶的力量,校董会旗下的机构也对他的血进行了检验,没有发现丝毫的龙化迹象。我们有理由认为路明非其实是神秘的白王血裔,与四大君主不同,白王所代表的是真正的精神元素,白王的血裔不会受到临界血限的影响,这也是他能够毫无顾忌的使用禁忌技术的原因。此时的诺顿才刚刚苏醒,他所拥有的力量还远不如他的巅峰。这种状态下如果遭遇使用禁忌技术的路明非,并且路明非的手中如果还握着七宗罪这般神话的武器,他可能真的会有陨落的风险。”

“这样很好不是吗?从数千年的沉睡中醒来的龙被英勇的屠龙者杀死,这是很好的故事素材。”恺撒还是笑,好像他已经接受了家族的所谓好意。

可弗罗斯特摇摇头,“那个孩子展现出了惊人的潜力和天赋,并且身体里埋藏着突破临界血限的秘密,旧时的元老会和此刻的校长都站在他的身后。他已经在夔门计划中出尽了风头,杀死了两头次代种,并且击溃了疑似初代种的奥丁,这种情况下,他很可能真的会成为继昂热之后的又一个领袖。”

“你的意思是家族已经等待了几百年,不愿意再继续等一个新的英雄老死了对吗?”恺撒瞥着弗罗斯特。

“如果你硬要这么说的话,对,没错,今天这个时代就是一切历史和命运的收束,我们要面对的东西、我们要征战的东西、我们要掌握的东西,远比过去的几千年加起来都要多。你是加图索家族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弗罗斯特的目光还在群山间的乌云之中。

“所以你们夺走七宗罪,将贤者之石交到我的手中,是为了让我从昂热校长与路明非的手中抢夺王的尸体,参与这场瓜分王的盛宴。”恺撒的声音变低了,

“真像是无所不用其极的食尸鬼啊。”

“我们都是食尸鬼,吃掉被我们杀死的东西的价值,就像是吃掉他们的尸体。站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胜利者才有资格书写历史。在伟大的未来,史诗上只会记载我们是何等英勇、何等无畏。”弗罗斯特循循善诱。

“呵呵呵……”恺撒低声地笑。

笑声极尽嘲讽。

“叔叔,你从小看着我长大,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恺撒突然提高了声音。

弗罗斯特沉默了几秒钟。

“让我用这种手段从别人的手中抢夺不属于我的战利品,只会让我厌恶自己、憎恨自己,而不会让我感到丝毫的荣誉与骄傲。”

恺撒的五官都变得狰狞,从未有过的狰狞,他恶狠狠地盯着弗罗斯特,

“我为我的骄傲和荣誉而活,也为我的荣誉和骄傲去死!”

弗鲁斯特静静地看着恺撒那对深蓝色的眼睛,“和你的妈妈很像,你的眼睛,恺撒,你继承了古尔薇格家族的瞳色。”

咔擦!

恺撒把玻璃杯狠狠地扔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粉白色的玻璃渣四溅。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他从未如此愤怒如此想要杀死一个人,“你怎么敢提起我的母亲!”

可弗罗斯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此时的恺撒愤怒得像是一头被另一个狮群侵入了领地的雄狮。

“你的母亲是一个高贵的女性,她永远知道在正确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弗罗斯特说,

“恺撒,你需要自己想明白,那枚贤者之石铸造的子弹就在你的手中,而路明非手里的七宗罪并不完整。他和昂热无法抵抗真正的青铜与火之王,他们会死在六旗游乐园,那些北美分部的执行专员也会死在那里。你的荣誉和你的骄傲会害死成百上千的人,而未来还有更多的人会因为你的荣誉和骄傲死去。诺顿会在东方重新伫立起青铜的王座,他会掀起一场汹涌的狂潮,战火会从亚细亚的东方延伸到欧罗巴的西方。女人和孩子会哭嚎着送别她们的丈夫和父亲,人类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恺撒原本狰狞的五官忽然就凝滞了,他跌跌撞撞地后退,一直到布加迪威龙的边缘。

他想象到了那样的场景。

那是何等的不忍直视。

群龙重新占据天空,成百上千的死侍奔行在大地上,人们哀嚎遍野,四处可以见到城市的废墟。而新的国度就从这些废墟上建立起来,用人类的血和骨为地基,用青铜铸就永不倾覆的王座。

他发出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几分钟后才像是焉儿了的黄瓜一样垂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拉开了布加迪威龙的车门。

“对,这才像是我们的好孩子!去吧,恺撒!家族永远在你的身后,我们永远爱你!”弗罗斯特举起剩余的威士忌,像是在提前在庆贺恺撒的凯旋。

“你真令我厌恶,你的家族也是如此。”恺撒坐回驾驶位,他似乎咬住舌尖,用比恶狼还凶狠的目光去死死地凝视弗罗斯特的眼睛,随后从口腔中喷吐出那么用力的一个词,

“傻逼!”

布加迪威龙的发动机轰鸣,如一柄快剑,忽然便离开了弗罗斯特的身后,带起如此凌冽的风。

老人握住酒瓶的动作滞住了。

“傻逼……”弗罗斯特重复了一遍,目光有些茫然,“是什么意思?”

——

王与王,神与神,龙与龙。

对!这才是正确的,这才是完美的,这才是应有的!

就该拳拳到肉,就该把仇恨延续千年!

宿命?

去你妈的宿命,老子只想弄死眼前这个杂种!

两个人都这么想,暴戾充斥他们的灵魂,咒骂与厮杀,仇恨与愤怒,神挥舞接近十米的斩马刀,那是能割开巨龙脊骨的神器,暴怒在一位王的手中被真正激发了它的最终形态,它的刃口带着优美的弧度,化作空中飞舞的长龙,有着最狂暴的杀伤力。

那由中庭之蛇熔化铸造、被青铜与火之王赋予奇诡生命的钢铁长龙夭矫狰狞,以红亮满是尖刺的身躯一遍又一遍撞击路明非手中暴怒那几乎能劈开高山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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