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好吧,也没多久。

那年我十二岁,跟随老爹,来到刚纳斯城。

这是特瑞拉帝国一座新兴的城市,就在西雅特林地边缘,人来人往,非常繁荣。

老爹说,新代表希望,代表更多机会。

但是后来我发现,机会给的是那些建设城市的人,不是我们这些构成城市建材的人。

我们,就是那个需要被人抓住的机会。

刚纳斯城要发展,需要空旷的土地用来耕种,需要大量木材用来燃烧、建筑。

于是,老爹成了一名伐木工。

就像其他伐木工那样,他每天早上,天一亮就出门,这样到达森林时,露水不会太重。

他们把砍下的大树拖到指定的地方,我就在那里,用斧头、锯子,清理掉树皮、树瘤,弄得平平整整。

这不是为了卖个好价钱,而是为了拿到工钱。

刚纳斯的伐木工太多了,多到整个城市被木屑淹没,各种木头的气味重过身上的汗臭。

可是啊,没有一个人赚到钱。

我们穿着伐木工工会发放的、又厚又重的工作服,里面被汗水打湿、烤干,又打湿,又烤干,盐粒结成一片片硬块,硬块又被揉碎成粉末,从下摆、裤腿上落下。

每次走路,都会发出簌簌的声音。

衣服磨出破洞,变成一条条的碎布,再也挂不到身上。

我们只好抠出微薄的薪水,买粗布纺织的衣服。

很多人离开了,有的回去家乡,有的躺在地下。

就当我以为,我们也会走的时候,老爹忽然惊喜的告诉我,有好消息。

森林猎人招收学徒。

我的年龄超了两岁,不过不要紧,我长得不算高大,没人能看出来。

因此,我成了一名猎人学徒。

我不再住在刚纳斯,和我的老师搬到了林子里的猎人小屋。

老爹也跟了出来,住在不远处的伐木场。

老师的狩猎技术非常棒,我不再吃带着木屑味的黑面包,隔三差五能吃一顿肉,偶尔还能偷偷带回去,给老爹一些。

尽管皮子没我的份,但每处理一张皮子,老师都会付给我工钱。

那是我最舒服的时候。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

一群狼来到了伐木场附近。

西雅特林地背靠丘隆山,那是一座庞大的山脉,传说中不止有一条飞龙,有狼群当然不奇怪。

但是,这群该死的畜生,它们咬死了我的老师!

他老了,眼睛没以前那么锐利,弓上紧缠的兽筋也解了下来。

即使这样,他也只能拉开一半,箭矢失去了准头和力道。

可他依旧是个老猎人,不应该这样死亡。

米罗达教导我们,猎人亦是猎物,我们都是自然的一部分。

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不过,我可没老。

在我死亡之前,我还是个猎人!

而它们,都将是我的猎物!

至少,一开始的几年里,我都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我二十一岁那年,看到那头狼的时候。

它浑身雪一般白,眼睛里闪烁着比人还要冷静的光,甚至让我感觉到了它有种说不清楚的睿智。

就像我的老师,在小屋中讲述狩猎经验时的那样。

自信而温和,仿佛一切猎物都逃不出他的掌握。

在那一刻,我忽然知道,我可能会死。

但那又怎样?

在那之前,我的弓箭会射穿它的头骨,一定!

狗屎!

事情又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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