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锦麟县南边十余里外的直道上,一辆坚固宽大的马车徐徐前行,后面还有两辆马车和十辆装着各种用品的大车。
三百名骑兵前后相随,骑士们身着劲装腰间佩刀,悠闲自在地观赏着道旁的春日景色。
车厢内,厉冰雪和顾婉儿低声说着话,堂堂秦国公陆沉则斜斜靠着软枕,一派懒洋洋的模样。
他们一个月前从京城出发,先往南进入江州地界,去了静湖等非常有名的游览胜地,然后往西走马观花。
这一路欢声笑语不断,陆沉将朝堂上那些烦人的破事抛之脑后,一心一意地陪厉冰雪赏景闲逛,同时也在加深与顾婉儿之间的关系。
“姐姐,他累了。”
顾婉儿在陆沉的要求下,终于改掉开口国公闭口国公的习惯,私下里用平语相称。
厉冰雪朝某人看了一眼,轻笑道:“他怎么会累?这会看起来是在歇息养神,实则肯定在算计朝中某人。”
顾婉儿悄悄瞪大眼睛,明显有些不相信。
自从离开京城后,陆沉基本没有谈论过朝堂大事,除了偶尔会有几名陌生的骑士出现,私下向陆沉禀报一些事情,此外便再没有煞风景的情况。
“是不是在算计人?”
厉冰雪伸出手拽了拽陆沉的衣摆。
“当然没有。”
陆沉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在想晚上品尝何处的美食。”
这模样一看就知道心口不一,顾婉儿不禁抿嘴轻笑。
厉冰雪眼波流转,悠然道:“这还用想?你不是早就安排好了,今晚去叨扰李老相爷。”
陆沉由衷地感慨道:“夫人真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什么夫人,不许胡说。”
厉冰雪没有半点杀气地瞪了他一眼。
顾婉儿在旁边看得有滋有味,美目生辉。
陆沉当然不会刻意漏过她,笑吟吟地说道:“顾夫人也很聪明,你们不相上下。”
顾婉儿轻声笑着,往厉冰雪身后缩了缩。
起初她以为厉冰雪是因为身世背景的缘故,才能在陆沉面前无比从容平等相处,经过这一个月朝夕相伴,她才知道陆沉和那些王公贵族不同。
无论他在外面如何霸道强势,回到家中从不刻意摆架子,相反很好说话,还会主动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马车忽地放缓速度,紧接着秦子龙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国公,锦麟县快到了。”
陆沉淡然道:“你先行入城,去李氏大宅递上拜帖。”
秦子龙却道:“李家人出来迎接了,就在前面不远处。”
听到这句话,陆沉立刻走出马车,便见前方数十丈外,数十人牵马站在道旁恭候,此处距离锦麟县城至少还有五里地。
“老相爷真是神机妙算。”
陆沉感慨一声,随即跨上坐骑带着数十人奔驰而去。
“李公绪拜见先生。”
少年当先相迎,然后丝毫不顾惜身上的锦缎袍服,直接双膝跪地大礼参拜。
后面的李家仆人自然也都跪迎。
陆沉一跃下马,将少年拉起来,又对众人说道:“无需多礼,诸位请起。”
此番重逢,距离这二人上次相见已经过去两年时间。
陆沉打量着少年挺拔的身姿和清正的气质,赞道:“一晃两年不见,你愈发像个读书种子了。”
“先生谬赞。”
李公绪微露腼腆,继而崇敬地说道:“弟子这两年在家中侍奉祖父,心中无比挂念先生,当日听闻先生于尧山关大败景军,阵斩三万并且俘获敌军主帅蒲察,弟子由衷为先生感到自豪和高兴。”
这番话发自肺腑,而且刚好挠到陆沉的痒处。
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陆沉最自得的不是太康城下的虚虚实实疑兵之计,也不是飞鸟关的请君入瓮神来之笔,而是在尧山关以正合以奇胜,将他两世所学的军事知识融会贯通,毫无水分地正面吃掉景军数万主力。
陆沉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微笑道:“引我去拜见老相爷。”
“先生请。”
少年的礼节一丝不苟。
两方人马汇合,向锦麟县城行去。
约莫大半个时辰过后,李氏大宅,瑞麟堂前。
李道彦拄着拐杖,没有理会晚辈们的关切,定定地看着前方。
陆沉携厉冰雪和顾婉儿一路来到此处,三人同时行礼道:“拜见老相爷。”
“免礼,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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