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娃欲言又止,这是换了一种让他出现在魏家人面前的方式,把那张纸变成了旗子。实际上他并不喜欢被魏家人围着转,他也不明白招摇在魏家人面前有什么意义。但他罢不去祖父的意志,更舍不去那满是殷切的眼神,就像芦苇不想随风走,但风中的芦苇显得更好看。

他看了一眼玉貔貅,检查了一遍扣子,又领了一块三朵牡丹的花手绢。只是不知怎的,刚出了亭子的他特别想喝酒,果酒啤酒都不能满足,恨不得一头扎进家里的白酒桶里。

半个多月后的一天。

庄丰年在屋子里望着樟树下,望着如年节时那般相聚的四个人,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吴达今晚滔滔不绝,水娃和大高连连点头,像三叉戟一般对着庄鹏。看上去谈得很不错,从头到尾大家都笑呵呵的。

人们刚走,庄丰年便来到桌边,“应了多少?”

“每人百分之五,想在外面说上话,最重要的是手里的货量。你不用担心,他们决定不了什么,不过看得出来背后有人指点。”

“不管怎样,这一头还有我,另外那头可就全靠你自己了。水产合作社就像一列火车,从哪里开、开到哪里,已经标定几十年了,小子,长屿岛之外的事你要多做准备呀!”

庄鹏笑道:“走走看看吧,今年是赶到了这个份上,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以后你少不了四处跑客户,要是有机会去金水,不妨去那家鱼罐头厂看看,我听说外面也越来越不消停。”

庄鹏一时怔住,父亲很多年没有聊过这个话题了,它就像庄家后院那个锈迹斑斑的抽屉,锁头还在却再也找不到钥匙。

实际上,在去年苦等长平饭店准确时间的时候,庄鹏曾去过一趟金水,却看到了让他不敢和家里说的一幕。那家鱼罐头厂牢牢锁着大门,很多人摇着一张张合同一样的纸在门外呐喊,连厂子都凋败了,更见不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这不是个例,世纪之交国企改制推进到高峰,无数人因此丢了铁饭碗,另一边无数私企涌现,失业潮与创业潮同时迸发。回头望去,失业加入创业岂不是人间平和,然而在历史的这个拐点,失业的人为失去稳定而惶恐,创业的人为更高的台阶感到迷茫,毕竟他们已是改革开放后的至少第三批了。

微雨又来,起初如牛毛旋即打青阶,不青不黄的樟树叶飘零下来,落在桌上落在脚边,落在院子的角落。

庄丰年的神情,悠远而沉定,不知他远在哪里又定在哪里,只知这话题一出,仿佛整个庄家的灯火都朦胧了。

“说起来,齐明明已经上小学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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