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了,一行三人从派出所走了出来,耷拉着肩膀像没有骨头也似的向清峰,半低着头跟在向婉和史昭明的后面。
向婉和史昭明不仅是同事,还同在一间六人办公室办公,几年前向清峰就闹过这么一出,当时向婉急得火急火燎,史昭明与她一起接走了向清峰。而这一次,向清峰又进了一批盗版光盘,不像上次逮在屋里,这次是在街上做了买卖被抓到的,史昭明托了些关系,调解批评罚款,折腾了大半日才把他提了出来。
“谢谢你啊,姐夫……”
“向清峰!再胡说我抽你!”
“谁对我好谁就是我姐夫,像史老师这样的,有文化有关系又相貌堂堂,百里都挑不到一个。”
向婉一个耳光抽了上去,刚露一分喜色的史昭明,跟着向清峰一起涨红起来。向婉知道自打上次出了事,他们两个私下一直有往来,史昭明偶尔会问自己一些奇怪的问题,向婉意识到向清峰把自己的福鼎老底都兜了出来。
“史老师,这个人情我一定会还你,今后学校学院里我们都要往上走,该让的路我让你。”
史昭明惊得眼睛一大,说起来还人情,一般是不会有下半句的,面如霜语如冰的向婉,把话说得如此“坦率”,对史昭明来说是另一种泄气。
而说起来向上的通道,史昭明从未想过需要向婉让什么路,他的试验田遍布多地,还是省级水产养殖产业园的首席顾问,晋升渠道还有他的伯伯史教授。有的人看能力看履历,而有的人只需要等一等岁数。若有一天需要她的让路才能让自己攀升,对史昭明来说简直是侮辱。
这眼前人折腾多年还是耕在一个小小长屿岛,困在那点可怜的资源,而同僚们早已为罗先甫教授当年提出的海洋牧场前赴后继,近海中海远海,层级的海洋世界才是主轴。换句话说谁能搭上那派理念,谁就将迎来远航,学问要顺水、顺水好推舟。
史昭明很想让向婉清醒一些,但这个场合并不允许,这位同事已为人情借还昏了头,一个真正做事业的人根本不会是这样的格局。
向婉片刻不想逗留,打上车直往桃源巷陈记百味,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庄鹏估计已经等得快睡着了。
早在傍晚时分,庄鹏便来到老陈的店,此时正是餐馆生意最好的时候,老陈内外打理忙得不可开交。庄鹏刚坐下没多久,忽听店外一个小姑娘吆喝起来。
“向清婉!有向清婉的信!”
走出店外,庄鹏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两根小短辫从耳后伸了出来,系着两根蓝色的头绳,斜挎着一个绿色的包,跑得脸颊绯红。
时年,书信量开始断崖式减少,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到书信年代即将成为历史,这也意味着很多人的营生出现变故,年富力强的人都不再干邮差了。一些年纪更小家境窘困的人,就像街巷里卖鲜花的、卖香包的小姑娘小伙子,接下了这一棒。
庄鹏接过信来,寄信一方的开头写着福鼎市,只是向婉的中间多了一个清字。
一直忙到将近九点,老陈才有了时间,他没有把这封信拿走,而是拎着像一捆一尺多高的旧报纸放着庄鹏面前,他把绳子解开,把这封新信摞了上去,而后又缓缓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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