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挑了一个无人的双人座坐了下来,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男的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看上去沉默寡言,女的见到他过来,倒是温和地笑了一下,既没有显得过于热情,也并不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一次去滨海绍森德吧?是想散散心?”女人主动开口。

“嗯,在伦敦待久了,总觉得呼吸都不顺畅,还是得到处去走走。”谢林顺坡下驴。

“那你可是赶巧了,今天恰好是瓦伦丁煤矿纪念博物馆开业的日子,可以免费参观!也不知道镇子里要来多少人,可能会订不到旅馆的空位。”女人自顾自地说着,然后态度忽然变得十分热情,“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们家里住一晚。你说对不对,亲爱的?”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还用右手的手肘碰了他一下。

男人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样,发出一声迷糊的闷哼,然后抬起头来,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与谢林的目光相接。

和彼得同样的特征……

——亲戚?

“可以。”男人点头,“反正阿辽沙要下周才会回来,他的房间可以住一个,而且马棚那边也空着的,只要客人不嫌弃,稍微打扫一下,多垫一点干草也可以遮风挡雨,那里随随便便就能够塞进去六七个人。”

说是这么说,但他的语调却没有什么起伏,就像是在陈述今天的天气。

“对,所以得回去看看情况,要是来的人多,这次说不定可以小赚一笔。”女人红光满面,一脸期待。

接下来,她就开始拉着丈夫开始认真研究开临时民宿这件事,在意的都是一些极为琐碎的细节,比如说什么如何改造马棚,应不应该把庭院布置一下,谁去揽客之类的……

谢林听了一会就觉得无趣,将目光转向窗外。

这趟火车的速度不快,到达的时候肯定已经入夜了。

一路上,爱丽丝留下的痕迹都在铁轨上,这可以说明彼得就是乘坐火车回到滨海绍森德的,自己并没有追错方向。

“这些事情都无关紧要,德米特里。”女人叫出了男人的名字,“布洛克利先生帮助过我,所以家里摆着我和他的合照,这有什么问题?”

“但是你为什么把那张照片摆在客厅?玛尔法,每次吃饭的时候我都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脸,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件不可容忍的事?”德米特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涨红了脸,他的八字胡都气得翘了起来,周围人的目光汇聚在这里,“而且,阿辽沙长得越来越不像我了。”

“我不觉得。”玛尔法一脸不耐烦,“阿辽沙哪里不像你了?他和你一样有一头金发,而且眼睛也是蓝色的!我知道谁是他的父亲,你不该怀疑我!”

“那么,他怎么会喜欢上煤矿?还跟我说要去当一名矿工!”德米特里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如果不是你一直在家里说布洛克利的好话,他肯定会成为一名正儿八经的律师,就像我一样!”

“我承认我是说得多了些,不过,阿辽沙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也和你无关吧?我也不希望他真的去当矿工,但他的倔脾气是从谁那里遗传的?还不是你!”玛尔法没好气地说,“你们父子俩都一个样!”

“我?”德米特里被气笑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那还是我的错?”玛尔法的调门已经比先前高了,“你自己说,自从你当上律师以后都什么时间回家的?每次都是晚上,有时候甚至是半夜……家里的事情不还是我一直在操心?马是我在喂,围栏坏了是我在修,牛奶也是我在挤,杂草也是我在除,偶尔阿辽沙也会看我可怜,主动来帮忙,要不是看在他的份上,我实在对你没什么耐心!”

“是啊,你也知道孩子没有错。”德米特里摇了摇头,“所以你就不能为了孩子把客厅的照片撤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一次我看见你……”

“德米特里!”玛尔法粗暴地打断了他,“不要让事情没法收场!”

德米特里咬紧了嘴唇,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下头,变回了一开始的样子。

玛尔法同样闷闷不乐,用手不停地敲击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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