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关外掣肘牵制，女真人早晚将征服一盘散沙的蒙古，再征服朝鲜，拿下旅顺口。大明的北方将会出现一个横贯东西的草原游牧大国。然后整个九边和山东莱登的将士们，就得日夜枕戈待旦，等着女真人随时可能来敲门。”
“因而以如今的形势，必须趁努尔哈赤大胜之下立足未稳，女真人还没收服辽东百姓，也还没从茹毛饮血中醒悟过来。集中力量守住山海关到锦州一线，然后大力屯垦，做好和女真对耗的准备。”
“在站稳脚跟之后，可从锦州出发，逐步往东蚕食，力图恢复辽沈二城。”
“而要攘外则必先安内。”
齐瑞对着大明舆图挥斥方遒一番后，将话锋转到大明朝堂之上，随后立即闭嘴，因为言多必失，他得先等着杨涟的评价才好确定下一步说什么话。
杨涟仔细回味着齐瑞刚刚那番话，“女真人联合蒙古？老夫对此心生疑虑。即便强如也先，携土木堡战胜之威，也并未能把蒙古各部拧成一股绳。女真人虽强，可根本比不得那时的也先，且女真人对蒙古人来说是异族。”
齐瑞从容答道，“强如也先也不过就是强在表面，犹如一个人强在筋骨而已，而非强在聪慧开明。蒙古历来都是出一强人便汇聚四方诸部盛极一时，强人一死众人便作鸟兽散。过分拔高武力而不注重文治。”
“努尔哈赤则不然。他在赫图阿拉建了七座大庙。儒释道三家以及萨满教他都拜。再者，他建立衙署管理地方，这根本就不是蒙古那种强盗行径，而是要鸠占鹊巢不走了。”
“努尔哈赤先保证女真人内部的团结，再对蒙古人连拉带打，和他们联姻，向他们分享权势。只需让蒙古人看到跟着女真人一块蚕食大明有好处拿，蒙古人很难不动心的。”
杨涟扶着胡须眉头紧锁，“你这番话在老夫听来振聋发聩。女真人与蒙古的联合确实是我大明心腹大患，瑞儿你的目光确实长远。”
其实吧，齐瑞这又是从历史上抄的。如今努尔哈赤拿下辽沈二城一年多，正在稳固新占地盘，和蒙古的联合肯定还在酝酿中，齐瑞只不过是提前讲了出来。
“你刚说攘外必先安内，为师也深表赞同。如今阉党作乱，我等必先将其肃清，方可全力应对边患。”
此时，齐瑞心中呵呵。其实他说的攘外必先安内还有一层意思。这安内可安的不只是阉党，还包括东林党。
撤回熊廷弼，再架空熊廷弼的骚操作，不就是东林党自己搞出来的嘛。这个时候阉党的势力可没伸到辽东呢。当然，齐瑞是不会在杨涟面前表露出这个意思的。不然不是找抽嘛。
杨涟继续道，“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救出汪文言，给阉党一个下马威，阻止他们继续试探为祸朝堂的势头。然我等跪谏及哭庙都已试过，可陛下对魏阉仍旧信任。若是长此以往，难免不被阉党借机捏造罪证陷害忠良。”
“那诸公怎么说。”其实历史书已经给了齐瑞答案，但他还是打算先投石问路。
“诸公束手无策，有人提出死谏，有人要和魏阉讲和。”
齐瑞淡然道，“为何不试试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
“对。大明这么大，陛下总不能靠阉人来治国。”
杨涟仔细权衡着齐瑞的建议。
其实以退为进也是要看时机的。得选在你退了后没人能替代你的时候，否则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就成了真退了。而眼下这个档口，齐楚浙三党虽然和阉党开始勾结，可总体势头仍旧被东林党压制。只要东林党摆出一副集体撂挑子的姿态，那天启皇帝肯定是会妥协的，否则谁来替管理国家。
而只要皇帝妥协，那走狗魏忠贤就必然跟着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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