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子再被拧了几回,秦月淮熄了灯火,沈烟寒察觉身侧的床榻往下一凹,而后她被人从后拥入怀中,一只温凉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叹息:“退了点。”
万簌俱寂,沈烟寒终于想起来她等秦月淮回来的目的,从他怀中转身,正对着他,抬头,盯着他在黑暗中模模糊糊的轮廓。
事关重大,她毕竟紧张,身上的高热虽退了点但还是浑身发热,沈烟寒咬着唇,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她到底要不要问?又要如何问?
兀自酝酿了一番,沈烟寒的“七郎”欲要脱口,就到秦月淮清冽悦耳的呼唤:“皎皎。”
沈烟寒一愣,紧张地:“啊?”
事到如今,秦月淮再不想兜兜转转,他看着她,直抒胸臆:“嫁给我好么?”
沈烟寒脑中还想着那书的事,不妨被他忽然求婚,她一下没反应过来,默了几息。
落在秦月淮眼中,一向心直口快的小娘子这般不表态,便是犹豫的意思,为了能娶到她,他退而求其次,说:“入赘也不是不可。但是齐晏是个独子,所以我想跟你商量商量,往后我们的子嗣,可否也留个姓‘齐’的。”
沈烟寒依旧沉默着,他还想为此解释:“毕竟章夫人处的颜面,我也得顾上几分……”
“好!我同意了。”
沈烟寒一把捂住他的嘴,斩钉截铁地打断他。
独子。
谁又不是秦家独子呢?
他能为娶她做到入赘这一步,这份诚意满满的心意,她怎能不感动?
秦月淮没料到沈烟寒答应得这般快。以他预想的,她那样骄傲又嘴硬的小娘子,即使心意与他相通,但因有他欺骗过她的往事在,少不了要拿乔故意磋磨磋磨他。他其实已经做好了首次求婚被拒的准备。
但要说骄傲,谁又比谁少呢?
眼高于顶的秦七郎若非是遇到爱得发狂的小娘子,又怎舍得放下一身傲骨?
沈烟寒骄傲,却也敢作敢当。
秦月淮有些愕然。不管沈烟寒是否捂住了他的嘴,他都说不出来话。
而令他更愕然的还在后面。
既然已经答应了他,沈烟寒利落干脆,心中便没有多余的别别扭扭,二人都在这个地方了,有什么展示她真心想与他好的想法,她直接就上。
秦月淮才被她打断话,就察觉腰间摸上来一只滚烫的手掌,震惊于她行动之迅速时,沈烟寒已经解开了他系带。
天正蒙蒙亮,秦月淮哭笑不得:“皎皎……”
沈烟寒:“别说话!”
秦月淮试图讲道理:“我稍后还要上值。”
沈烟寒:“速战速决。”
秦月淮拿她的话回她:“你还病着。”
沈烟寒:“发场汗不是更好么?
秦月淮:“……”
*
沈烟寒在秦月淮处住了整整五日,待她的风寒彻底痊愈,她没了理由再赖下去,才磨磨蹭蹭地打算离开。
这期间,秦月淮依旧要日日处理现在临安府最大的要事——流民的事。然也正因他在负责,沈烟寒在他处住得更为安心。
而配合他的孟长卿也未闲着,自知道赵猷看了几本章浚从永州来的折子,他作为御使,极会“见风使舵”,参秦桧一派官员的不是便一下多了去了。
作为秦桧的马前卒,梁文昌便被孟长卿狠狠参了一遭。虽他犯的不是如何严重问题,亦被正要找出气筒的赵猷给了个狠狠的教训,要将他给调出中央。
年过花甲,梁文昌还要从临安府奔波去外地任职,不止预示着他的前途黯淡,就是他家中几个儿郎也都岌岌可危,作为他的妻子,安稳了多年的梁夫人一气之下卧床不起。
梁一飞得知此事后,从秦府赶回梁家,仗着自己身手敏捷,便承担起亲自去药堂取药的责任。
雪花纷纷扬扬,这日,从“安康堂”结账出来,梁一飞心思一动,转头就去往某个成衣铺方向。
然而,人才走到药堂与锦衣坊之间的清和巷,巷子尽头的府邸前,一道熟悉的俏丽身影便率先映入眼帘。
小娘子在门口石阶上仰着脸,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她脖颈处的狐裘紧了紧,看不见手的主人是谁。
梁一飞神色一紧,他快步向前,却听沈烟寒声音喜悦:“好了好了,我回去了,你记得三日后来我家提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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