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从天而落,击打出如春蚕吐丝般的沙沙声响。
因出水口堵塞,积水横流的沈家校场里,凌乱漂浮着数之不清的残肢断臂。
断裂的菜刀,折断的锄头,脱柄的镰刀,堆叠着如小山包似的残缺尸骸,齐齐浸泡在小腿深的浊流中。
有意义难明的轻微咒语声在校场中回荡。
粗大藤条构造而出的高台上,身上隐约泛着黯淡的血光的刘拙,正以双手紧扣大汉光秃秃的脑袋。
伴着咒语的回响,他的感知已跟随着十指间涌出的如蛇血色符文,悄然浸入到了大汉的脑仁沟壑中。
十条血色符箓一点点将粉色的大脑皮层侵染,缓慢而坚定的布满了其中每一条沟壑。
并在完全占据了脑仁的表面后,于大脑和小脑交界处汇聚,静静凝结成了一颗血色的种子。
至此,惧种已经成功种下。
至于它之后能不能顺利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就要看它自己的运道了。
指尖的血色符文无声中断,刘拙站起身来移动到大汉侧面,又将右手手掌贴在了他的伤口上。
咕噜咕噜~
取自沈贤体内,尚带温热的血液被浇灌进下方的血洞里。
在血疗的作用下,这些血液开始顶着酣饮的饮血诅咒,缓慢而坚定的愈合起这道伤口。
刘拙空闲的左手,也在这个时候抓住了钉在大汉胸膛上的酣饮,缓缓转动矛柄,试探着调整角度,花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才把它抽出来。
铁灰色的血液还没来得及喷出,就被几条代表血疗的血流封堵,开始了同样缓慢地愈合。
血疗是一门治疗效果与体魄、膂力数值高低呈反比的鬼术,所以血池中储备的那点鲜血很快就耗净了。
见此,刘拙又开始以控血之术抽取融于脚下污水中的妖血,在周身水花剧烈翻滚中,凝聚出星星点点的各色斑驳血光落进大汉的伤口。
如此接连施为,三个血洞里的铁灰色肌肉骨骼才慢慢重生,被一步步填充愈合。
在血疗发挥作用的过程中,刘拙能清楚听到,大汉搏动微弱的心脏渐渐变得有力起来,身体的手指也开始了下意识抽动。
见到这一幕,刘拙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一旁负手而立幽幽道。
“身躯完整,意识迷失,现在似乎是惧种发芽的最好时机。”
结果此言一出,大汉的身体霎时间剧烈抖动起来。
身为施术者,刘拙能清晰感知到,随着宿主状态的好转,惧种立刻如真正的植物般开始了根系衍生。
一共二十三条似虚似实的血色根须从惧种下方冒出,向这具雄壮身体的各处窜去。
有七条根须直接刺入了距离大汉最近的七窍,在浓郁的血光侵染中,强行篡夺了这具身体的感官。
有五条根须沿脊椎而下,分散进入大汉的五条肢体,在肌肉的膨胀收缩中,控制了身体的运动。
剩余的十一条根须则是刺进了五脏六腑,悄然掌控了那些维持生命运转的必须器官。
这二十三条后根须稳固后,紧接着便分化出更加细小的分支蔓延,在肉体中相互串联出一幅复杂的网路。
最后更是冒出体表,在大汉的铁灰色皮肤上交织成一副线条抽象的血色纹路,大放血光。
等这道血光归于暗淡,大汉便睁开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像个傻子一样直愣愣盯着刘拙一动不动。
丈四的体型犹如一座铁塔,挡住了不少斜斜飘飞来的风雨。
站在大汉阴影里的刘拙,向后抹了一把湿透的长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这个转化成功的惧鬼。
伸手在它恍若铁铸的腹肌上敲了敲,听着传来的沉闷金属回响,若有所思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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