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艰难的控制以及扬声器的过滤,凡人不会听出他声音中的颤抖。但他能听到,他能感觉到,他知道。他明白这些细节不可能瞒得过与他同样物种的赫利俄斯,于是只能庆幸自己戴着头盔不至于让失控的表情摧毁所有努力。
以及祈祷看在这一身金甲的份上,不会被太过刁难。
“你是来看我出丑的吗?”
赫利俄斯默默走近,拿着刚刚被阿泰尔掷来的训练长矛踏进沙地,裸露的肌肉在人造光线下闪闪发光。与那个在劫难中彻底毁掉的特训场地不同,这个训练场没有那么大并且位于建筑地下。机械设备的轰鸣声隆隆不止,聚光灯照亮了场地中央那个决定把自己站成雕像的傻小子。
阿泰尔眨了眨眼睛,因为赫利俄斯只穿了兜裆布的赤裸身体感到惊讶。
这是阿泰尔第一次看见赫利俄斯没有穿戴盔甲,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的禁军卸下武装。这不容易,毕竟就算在急救室的那几天,他在昏睡的间隙里瞥见的也都是亮煌煌的金色。
哇哦,帝皇在上啊,这可真不常见。阿泰尔胡乱地想。我差点就以为存在一个与那脱衣舞男时间线完全相反的世界观呢。
——但那仅是戏言。想想,阿泰尔,想想,当你看见连伤员都必须着甲待命,那么情况已经危难到了什么地步呢?而这是泰拉,帝国的心脏。他们是禁军,帝国最能打的那批人了。如果连他们都……
他看着赫利俄斯朝他走来,却只能想起来对方倒在伪神幻影下的惨景,并因此绷紧了身体。
痛苦的记忆又开始咬噬他的思绪了。色彩荒谬的斑斓羽衣,猩红的天空下披甲野兽的嚎叫,潜伏于地下的阴戾龙脊。暴风雪一般击打在身上的星镖和毒刃,蒙眼的纱布被解散的间隙自彼界扑面而来的威压,被癫狂的幻影预兆的更加扑朔迷离的未来。他还能记得被拖拽时身体的僵冷,流淌在破碎金甲上的血,以及魂飞天外见盔甲泣血的幻觉。
流血与濒死对真正的禁军或者这个世界随便什么人来说或许都轻描淡写,但是对他?
——太超前了。真的太超前了。我上辈子手指划破都得疼两三天。我真的还没有准备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扮演这样的角色。我还需要学习。我需要一些练习……
“十分之三秒。”
哎?
阿泰尔愣了一下,然后头盔内置的计时器提示了他这句话的含义。
“比标准快了十分之三秒。”
赫利俄斯确认了这一点。
“但这依旧是一次失败。”他小心翼翼的藏起叹息,向赫利俄斯摊开手,示意自己连武器都没抓牢的事实,“dio在场的话一定会生吃了我的。”
赫利俄斯在离阿泰尔一剑的距离站定。他没有立刻回应阿泰尔的自嘲,而是将审视的目光投向后者,平静地看着那一身沾染了沙尘的战甲。这个影牢逃逸物看上去就像顶着禁军金甲的伪装然后本性暴露地在沙坑里打了滚,而事实与之接近。阿泰尔的每一次跌倒他都记得。
“他不在这里。来的人是我。”
终于,他说。这个时候阿泰尔已经尴尬地又动了想逃走的心思了。
如果现在遇到险情——或者无论何时,无论何种——一个没穿盔甲的禁军和一枚镀金的假币,真的能好运地死里逃生第二次吗?
阿泰尔不知道。
阿泰尔很慌张。
“我无意为我的糟糕表现辩驳,我会继续我的练习。你也不必一直待在这里,这对你没有益处。”阿泰尔伸出手,“把它给我吧,赫利俄斯。”
但是他的好室友向他抛去了另一个问题。
“你已经多久没回房间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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