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后,他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在过去的那个高中时代,他对这位班主任印象不算深刻,她似乎对自己比较淡漠,很少上课时抽他回答问题,几乎没家访过,也没和他就学业和人生方向上深聊过,比较有印象的是,她丈夫酒后来宣扬她出轨,闹出不小动静,再有就是母亲被父亲杀害后不久,在街上碰到,请他吃过一碗面,再就没有其他交集。

可能是有个不和睦的家庭,他觉得班主任似乎有些忧郁,毕业后他偶尔在高中的班级群里听人说,带完他们这一届,她就辞职了,还说她家里也死了人。

跟着来到办公室,张宇洋板板正正的站着,并把课本小心翼翼的放到课桌上,梗着脖子承认错误:“老师,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会长记性。”

班主任坐在椅子上,把英语课本又递给他,淡淡的说:“我知道你年后要参加艺考,但文化课也不能落下,忘记带课本是小事,学习态度得端正,后边两节都是我的课,书你先拿着。”

他重新接过课本,并道了谢,努力想着过去十七岁自己的状态,无论怎么想都是自己讨厌的面孔,曾经他仗着有点音乐才华,家庭条件也不错,常常不可一世,眼睛和人都是飘着的,把自己真当尊神一样。

“出去吧,下次注意点。”

出办公室,张宇洋进教室坐下,刚准备对魏莱说点什么,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突然笑着跑到他身旁,尖着嗓子说:“张宇洋,今年元旦联欢晚会的节目你得好好准备了,咱们班一共出两个个节目,一个大合唱,再有就是你的钢琴独奏。”

“你……你叫郭……”他突然想不起她叫什么,只记得她好像是个班干部。

女孩和旁边的几个女孩突然噗嗤笑了。

“张宇洋,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叫郭曦月啊。”女孩笑的乱颤,然后问他准备出什么节目,他瞥了一眼正在看课本的魏莱,回答:“我再想想。”

郭曦月走了之后,张宇洋不断地撇着旁边的魏莱,还在确认他真的回到了十七岁,这时魏莱突然从课本拔出眼睛,盯着他说:“你看我干啥?”

他挠了挠头,说:“你要不骂我几句。”

魏莱的眼神像在说着“有病”两个字,但语气上却格外温和的说:“你今天怪怪的。”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凳子往她旁边挪了挪,认真的说:“还有一个多月就元旦了,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什么想法?”

张宇洋凛然说:“我决定邀请你和我一起表演节目。”

“啊?”魏莱顿住,随后摇头:“我什么也不会。”

他没有理她,看到郭曦月看他,就对她说:“把魏莱算上,我们俩一起出个节目。”

突然一众人回头看他,先是一愣,大多笑了,郭曦月和一个女生走过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魏莱,笑着说:“你知道什么是影响市容吗?不,是影响班容。”随后郭曦月走到魏莱旁边,手在她肩膀上捏了捏说:“她这个吨位,恐怕一个琴凳都坐不下,你让别得班怎么看咱们?是实在没能拿的出手的人了吗?”

话音一落,几个女生又开始笑,魏莱则低着头把脸埋在书里,厚厚的头发似盖住了整个头。

在曾经那个高中时代,母亲和小姨的死,父亲和姨夫的入狱,成为当地重大新闻,几乎家喻户晓,也让他从神坛跌落。

在学校,他的头突然低下了,似乎连背也弯了,曾经喜欢他的那些女生也对他避而远之,仿佛他也能像父亲那样去杀人,曾被他鄙夷的那些人,则明里暗里的欺辱他,甚至推他一把笑着说:“张宇洋,你现在应该是孤儿了,有没有得到国家的救济?”

“张宇洋,我听说疯病遗传,你以后不会疯吧?安定六院可给你留着床位呢……”

就连被全班看不起的“魏大头”都开始同情他,可能是他不愿意接受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厄运,所以把一股对命运无处发泄的恨撒在她身上,还可能他的恶语相向其实是在一种自己无法接受的对一个人莫名的爱里。

在之后的十年,他才知道在高考前最为混乱的那几个月对一个关心自己,不断试图温暖自己的人做了什么。

张宇洋看着这几个心智不成熟的女生,顿时不知道该不该发作,好想告诉她们现在嘲笑的女孩,在十年后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但她们毕竟才十七岁,和她们计较不着,他也不想和女孩多嘴多舌,只能保持沉默。

但他瞥了一眼魏莱,又瞥了一眼满脸嘲笑之色的郭曦月,突然血液涌到了大脑,像一个罪人迫切的想要将功折罪也像做了亏心事的人急于要补偿,说:“是我邀请她和我一起表演的,不是所有人都以貌取人,还是有人长眼睛的。”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郭曦月铁青着脸离去,魏莱这时才抬头对他说:“你什么意思?谁要和你一起表演节目?”

他知道魏莱小时候得过肾病,因服用激素药导致发胖,因此总被人嘲笑,性格也很怯懦,每年班里但凡有露头露脸的活动,都被人遗忘,而且被一些人颐指气使,他这么做也想帮她立威,也让她有机会可以展示自己,于是说:“你别不领情,就这么定了。”

“刚才郭曦月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影响班容,你若真想找搭档,我看郭曦月梦寐以求,再说我不懂钢琴,五音不全,你真的找错人了。”

为了说服她,张宇洋只能说:“你就当你的存在,是为了衬托我的帅好了,钢琴很好学,我教你啊,再说……”他声音压低了很多,但确保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你其实长得很好看。”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