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年轻,就是十多岁的初中生的样子,顾荀记得自己也有过这样的年纪,倒不如说再往前的人生他都没有经历过,之后要去的学校,要去的教室,还有要上的课,都是他没有体验过的。

顾荀的一切都是谢执秋手把手教导出来的,他没能去上过学,并不是不想,也不是他不够聪明,只是因为那时候的他太过于不稳定,像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作为131研究所的管理人,谢执秋是不会允许这样一个不确定因素融入到普通人的生活里的。

顾荀盯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面容,渐渐地眉头皱了起来,他探过身子靠近镜面,上下左右开始仔细打量这张脸。

很奇怪,有种说不上的熟悉感,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看过。

当然,他也不能说自己看到过这样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某种神韵,眼睛的形状,或者是别的什么,让他说不上来的在意。

宿舍门外,学校的广播里响起了五分钟提前的预备铃的声音,顾荀才如梦初醒。

拎起书包,锁上房门,顾荀顺着楼梯飞奔而下,朝着教学楼的方向狂奔而去。

上课的时间比顾荀想象的还要难熬,他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子的委托,讲台上老师在唾沫横飞,而那声音从一边耳朵进,立马又从另一边耳朵出去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早晨挤满了学生的教室里闷闷的,更是催起了人的瞌睡,顾荀头靠着墙边,目光呆滞地盯着桌面上摆着的天书,心里在给课堂的结束倒计时。

从没有那么难熬过,不知道是不是那盘磁带里的声音带来的平常和无趣,顾荀眼前所经历的一切也是那么普通,没有亮点,也不存在任何不寻常。

“佳然,你还好吧?”

午休时分,顾荀趴在过道边看着外面发呆,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过头去,是一个穿着同款颜色校服的男生,顾荀没在自己的班级里见过他。

见顾荀只是沉默着眨眨眼睛没有回答,男生也靠在了他旁边,像是要说什么秘密一般,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家假期去做什么了啊?”

顾荀努力地睁着他那双困倦的眼睛,思考了两秒,“什么意思?”

男生又靠近了他一些,“我看你……跟陈老师怎么一个样啊?都像是没睡好似的。”

“嗯?”顾荀一听,终于是来了些精神,“我爸怎么了?”

男生看顾荀的眼神有些奇怪,“你不知道的吗?陈老师今早上课也不知道怎么了,魂不守舍的,经常讲着讲着就不动了,像是在想什么事儿一样,磁带播完了也没有停,人就坐在讲台边上发呆,我们喊了他好几次才回过神来,我还以为你们假期遇到什么事情了。”

顾荀闻言一把抓住男生的手臂,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磁带?什么样的磁带?”

“啊?”男生被问得一愣一愣的,看着顾荀抓他的手表情有些不自然,“就是诗朗诵的磁带啊,你们班没用吗?今天课上讲的部分都播完了,结果陈老师也没按暂停,直接都播到后面的内容去了,他以前可不会这样,就是感觉太奇怪了,我就担心……”

男生说到这里,抬眼一看顾荀的脸,“担心是不是你家出什么事,所以来问问你。”

顾荀慢慢松开了男生的手臂,垂下眼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爸昨天熬了很晚,我问他在干什么他也不说,其实我也感觉怪怪的。”

此时,吃完午饭的学生开始陆陆续续回到教学楼,过道上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顾荀皱眉想了想,看了一眼男生胸口的校牌,记下了他的名字,“齐沫,你帮我看着点,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就来告诉我。”

齐沫的脸上带着疑惑,但是看到目光灼灼的顾荀,拒绝的话怎么也没能说出口,他清了一下嗓子点点头,“好吧,但是如果你搞清楚了,之后一定要跟我讲是怎么回事啊。”

“当然可以!”顾荀回答得很干脆,因为他知道那个时刻是不会到来的,处理到核心他就会离开,至于陈佳然是否对齐沫解释了来龙去脉,已经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了。

齐沫左右看了看来来往往的学生,从口袋里悄悄掏出什么东西来,塞到顾荀的手里。

顾荀一低头一看,是一块还温热的紫米糕。

“我看你没去食堂吃饭,”齐沫揉揉鼻子,移开了目光,“饿着对胃不好,多少还是得吃点。”

顾荀想要拒绝,陈佳然也许能吃下去,但是他是绝对吃不下去的,东西放在他手里只有被丢进垃圾桶的命运。

可谁知齐沫抿了抿嘴,完全没给顾荀开口的机会,转头就跑了。

不过顾荀并没有因此苦恼很久,他把米糕装进校服口袋,只因为他看到男人坐在楼下教师办公室的门口。

风吹过男人额前的头发,镜片微微反着光,偶尔有学生从他身边跑过,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人偶,呆滞地坐在那里。

顾荀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直到有别的老师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用不自然的笑容回应着,随后站起身走进办公室,消失在顾荀的视野里。

有什么东西在顾荀没有察觉的时候悄然发生了,这给他带来了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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