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

林白飞身而起,御空二十余丈,环视四周,更见尘沙遮蔽,难以望远。

再想拔高,却觉风势更劲,心中竟隐隐生感,似有极大危机。

或是沙漠空中另有玄妙,林白最是老实,立即落到地上,心中再无所感。

“飞不动……”叶若卿尴尬的很,一副无奈模样,说话也有些喘,“好似天上有什么东西,我听到有鸟鸣。指不定跟眠龙山那个寒鸦相类。”

她筑基不久,陡然落到这沙地之中,又无炼体之法,已然气息稍乱。

“你没带些丹药?沙漠难行,需得调稳气息。”林白一副好人模样。

“带了。”叶若卿苦哈哈的,“风沙太大,我找不到僻静之处。一路行来,都没敢歇息。”

“你且调息,我为你护法。”林白道。

叶若卿感激的很,抽了抽鼻子,朝林白行礼不停,“王道友,伱真是大好人!”

可惜你连大好人的名字都没记住!

林白只能点点头。

叶若卿先取出一符,挥手点燃,身周三尺内便不见风沙。又取出一丹瓶,倒出了两粒吞下,闭目恢复。

林白守在五步外,时刻提防四周,同时心中急思不停。

如今紧要之事是寻到裴大姐和秀秀。

裴大姐的能耐不小,可到底缺了对敌的经验,若是遇了复杂状况,难免举止失措。

而秀秀那丫头勤修命理之道,本命不利攻伐,怕是对敌手段不多。不过狐狸当有秘宝相赠,逃命是不在话下的。

想了半天,林白深觉此番准备还是不够充分,更也没预料到落入秘境后会被分开的状况。

若是提前备上同心蚁或是朱见水那铜镜之类的物事,就方便许多了。

吃一堑长一智,林白觉得这种亏不能再吃了。

方才叶若卿说有异象,似是天河流光,林白其实没多大兴趣。

不过狐狸让秀秀和黄如花深入秘境,必有所求,指不定也会向那异象方向而去。

如今既然寻不到人,不如守株待秀,先去寻那异象。

过了半个时辰,叶若卿面上便见红润之色,气息企稳。

叶若卿感激的很,“王道友,多亏有你啊!”

林白云淡风轻,道:“你我同道,何必多言?”

“王道友,你真是好人。”叶若卿感动坏了。

咋就只会这句话了么?

林白就觉得,这姑娘没一点散修的样子,比曲如意还不如。

也不多废话,林白直接问道:“那异象有多远,多久隐一次现一次?你走了多久才来到了这里,且细细说来。”

叶若卿老实的很,立即道:“我自打进入这秘境后,便与星河师兄失了联系。”她指向南边天空,“那异象在南,大约两三个时辰出现一次,风沙太大,看的不真切。我没敢……没想去看,就往这里来了,行了不到两天。那边风沙太大,寻常筑基难以深入其间。”说着说着,竟眼红了。

“星河师兄不知落在了哪里。他性子淡,没甚朋友,我心里担心的很。”

叶若卿提起李星河之名,竟有了哭腔,好似被抛弃的小媳妇,又好似静守良人归来的怨妇。

她说话时,林白一直盯着她的眼睛,观察她的鼻息,确认叶若卿并未说谎。

而且,这姑娘对那李星河关心之极,一腔情谊更做不得假。依赖之心甚重,好似那李星河不仅是情郎,更是兄父一般。

“也就是说,你距离那异象之处,还有很远?”林白问。

“不错。”叶若卿点点头,她瞧着林白,似想再说点什么,又没敢多言。

林白知道她想求自己去找那李星河。可你记着寻你的情哥哥,俺也要去寻俺的情妹妹啊。

假做没看懂,林白笑道:“或许李师兄安然无恙,莫要忧虑了。”

“他没甚手段,门中小比大比,统统没参与过。有同门挑衅,他也从不理会。整个青莲门,只我愿意跟他在一起。”叶若卿苦笑。

那李星河样貌一般,性情又淡,也不知叶若卿怎么就如此钟情的。

林白觉得,大概还有故事,却没多打听,只道:“既没显露过手段,你焉知他能耐?且放宽心。若是有缘法,咱们必然能遇到他的。”

“希望如此吧。”叶若卿苦着一张脸,稍稍点头,眉宇间的担心未降少许。

“且往前行。你在我身后,若是疲累了,跟我说一声。”林白道。

俩人也不再多谈,林白往前先行。

叶若卿跟在后面五步处,不时取出符箓,为两人挡风。

越往南行,风沙愈大。可全然没有活物,连个枯枝荆棘都无,更遑论生灵。

避风符的效用越来越小,维持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而且日头一直不见下落,炽热难当之下,更见疲累。

林白久修混元淬体之法,自是能捱。

可叶若卿用完了避风符后,便需以灵力护体,每每行上两三个时辰,便需停下歇息一个时辰。

往南行了一日,两人停了下来。

“我初入秘境,便是落在这附近。”叶若卿嗓音干涩,有气无力,却十分肯定,“快把我刮死了。呸呸呸!”她说完话,就往外吐沙子。

林白与她同行了一日,虽再未说上几句话,可到底熟稔了些,叶若卿也露出几分怂包本性。

而且她先前有避风符时,但凡用出,必然要把林白纳入避风界限内。

说起来,人倒是体贴,就是没甚主见,凡事爱依赖别人。

林白也没做声,只是往南边看。

风沙欲狂,遮天蔽日;日光炽热,好似要把人烧干。

双目不见五丈外情形,神识外探十数丈,识海便有灼烧之感。

“我当时落下来时,还没这么大风。”

叶若卿捂着嘴巴说话,她衣衫脏乱,头发上都是沙土,着实狼狈。嘴唇破裂,半点都无仙师风范,弯着腰,一手支在膝上,一手使劲儿的抬起,指向南方。“就在哪儿!”

又喘了几口气,接着道:“当时风还没这么大,我一边往北,一边回头看,就遇到了你。咱们所处沙漠之中,只有白日,而那边好似有夜。光华流转,群星浅淡,好似水波徜徉。”

说了一大串,叶若卿更见疲累。两手支在膝上歇息。

“群星汇聚成河,岂非是星河?正合李师兄之名。”

林白笑着道:“叶师姐,指不定你心心念念的星河师兄就在彼处。”

果然,叶若卿听了这话,竟好似呆住了。

她站直了身子,望向遥遥远处,尽管目不能及远,可犹有向往之色,好似李星河就在彼处。

叶若卿疲惫苍白又干裂的脸上竟有温柔笑意,双目中好似映出了星河倒影。

“此番入秘境之人众多,既有异象,想必多有人前去。我……我只盼他能避一避,莫跟人起了争执。”叶若卿嗓音干涩,却依旧有柔柔之意。

林白自花溪县起,踏数万里山河,历无数艰险,见惯人情冷暖。靠着脸皮和小小能耐,杀过人,舔过人,有知心好友,亦有生死大敌。

凡此种种,林白始终存了成人之心。这会儿见叶若卿模样,自是打心眼里盼她和李星河能成就好事。

只可惜,林白想起那李星河,就觉得他并非愿意固守一隅之人。

这叶若卿的相思之情,刻骨爱意,怕是水中明月,捞摸不到。

“且再歇歇吧。”林白语声温和。

“好。”叶若卿颇不好意思,“王道友,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

“沙地之中无有外敌,只你一人也能存活。若非是我想要看这异象,指不定你已脱了此地。”林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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