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已经是三更半夜,陆湾居住的宅子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来开门的是保姆。
“傅先生这么晚了还过来,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找夫人啊?”
傅驰裹着崭新一天最清凉的微风进了门,“没事,不用叫醒她,我过来找点东西。”
他找的东西是陆湾之前从京城一起带过来的药,保姆都收在厨房里,他全拿走了。
陆湾身体不好,平时会吃一些补身体的药,这段时间不见有什么小病,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了,所以他一点儿也不留。
除了药,还有陆湾平时会频繁使用的东西——比如杯子、碗筷,还有平时爱戴的首饰,他全拿走了。
保姆和老太太一样觉得奇怪,傅驰照样提醒她不要在陆湾面前提这个。
拿完东西,傅驰再次走人,上车吩咐司机开去哪里时,他打电话给常用的那个保镖,一开口就吩咐了两件事——
“去把平时给夫人看病的私人医生找来,问他点事情,记得别让任何人知道;另外,之前秦渺会见过一些不干净的人,我把当初负责这件事的人的电话给你,你帮我问点事情。”
……
八月似乎是个多事的月份,晏淮又有那么几天没收到晏正松的消息,发给傅驰的微信也很久才有回信。
他跟几个朋友浑浑噩噩地玩了两天,晚上回到家才洗完澡准备躺床上,就接到了姚云峰的电话。
电话里,姚云峰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问他现在有没有空,自己刚出车站,打不到车,还下雨了。
晏淮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你先找个地方躲一下雨,我马上开车过去。”
他匆匆换上干净衣服出门,路上还买了点吃的,到高铁站顺利地接到了人。
姚云峰准备结婚了,婚前有许多环节要走,见家长是才走到的程序——他把自己的父母留到了最后。
这么做的原因与此刻的结果毫无割裂感可言——他们接受不了。
姚云峰只带了个行李箱,站在行人匆匆的候车厅大门前的檐下,没玩手机也没和人聊天。
身边都是来接人的或者出去打车的旅客,他就一个人,站在由雨珠串起来的帘子里,安静至极。
一辆黑色库里南停靠在路边,收获了些许目光。
白衣黑裤的年轻男孩子打着伞从车上下来,长腿几步跨上台阶,来到姚云峰面前。
“就你一个人?你那个男朋友呢?”
“他刚才公司有事,我让他先走了。”
“那他也不给你安排个去处,就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晏淮眉头紧锁着,不太高兴。
姚云峰解释道:“没有,他本来让我去他家的,我不想去,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这回,晏淮无话可说,接过他的行李箱又搓了几下他胳膊,“走吧,先回去,给你买了点吃的,车上边吃边说。”
今年的夏季比以往都多雨,几乎是隔几天就下一次的程度。
车窗外的霓虹灯在雨刮器前模糊一阵,清晰一阵。
晏淮专心地开着车,偏头问旁边,这次回家是不是不太顺利。
姚云峰吃着他路上买的还凉着的糖水,语气很平缓地说:“我妈说以后都别回去了,她就当没生过我。”
晏淮神色凝了下,转着方向盘,没说话。
姚云峰看起来非常平静,所有的表情和动作都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他仰头喝下最后一口清凉甜爽的水,探着身子抽了张纸巾,看看手机,又看看旁边的晏淮。
他还愿意笑,愿意这么开玩笑:“我没有家啦,以后过年你可不能撵我。”
晏淮也嗤的笑出了声,说:“一直都是我死皮赖脸求你来我家的好吗?我哪里敢撵你?”
胳膊被一只手缠着握了握,姚云峰笑容温和:“你可真是个好人。”
晏淮:“你今天才知道吗?”
有一段路准备修了,前方的道路一片泥泞,污水横流,库里南行驶得有些艰难。
晏淮放缓了很多速度,在这慢节奏里,他问姚云峰,难道你都表明了自己的选择,他们也不支持吗?
断绝关系……真做得这么狠?
“他们又不是你爸,只要你开心就好……”
寂静无比的雨夜里,姚云峰的声音像浸在雨水中,带着些酸。
“我和他们的关系,其实早断在了我小时候,我还记得那天他们抱着我弟弟结束外出工作回来的那一天……要不是我爷爷说那是我爸爸妈妈还有弟弟,我根本认不出来他们。”
“到现在,我也觉得他们只是我的父母,但又不是……就是只是那种血缘上的,不是感情上的,你懂吗?”
晏淮忽然感觉鼻头有些酸,点头点了好几下,嗯出来的那个音节也有点不自然。
姚云峰眼中也含了泪,“我真的很渴望拥有一个正常的家,但我的家,明明每个角色都不缺,我就是很陌生……”
“他们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们,我只是想要一点爱,谁来给都行……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接受完这个事实。”
这是万千家庭里最普通的一个,复杂而压抑,哪怕是局中人都理不清,晏淮身为外人,当然也说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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