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余林柚。”叶静语说。

“你杀了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轻松。”池沼花雾补充道,“所以你当然也不记得我,这很正常。”

她的语气很平静,却让人感受到隐藏在这层平静之下的疯狂。

“你说得对。”爱德华的语气不轻不重,“杀的人太多,我怎么可能把所有人都记住?我可不是伊比多,专挑强者下手,对我来说折磨弱者才是高级的乐趣。”

“嗯。”

“所以呢?你想为他报仇吗?”爱德华扫了她一眼,“可你看上去很弱,应该也不会活太久的。”

面对他的挑衅,池沼花雾没有任何反应,她的感官像是被关闭开关键,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双眼空洞,甚至连四肢都没有摆动一下,如果不是眼皮还偶尔翻动一下,真的会让人以为她死了。

学生们从没见过这样子的池沼花雾,平静又癫狂,反应冷漠到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被抽去了某个反应神经。在他们的印象里,池沼老师一直都是那个只会叼着烟吊儿郎当吩咐他们去做事,虽然总是抱怨却每次都能完美兜底的慵懒派工作者,却也忘记了池沼花雾从来都没有对他们说过有关于自己的事情,是个亲切却疏离的人。

所有人都怀着真相潜行。

所有人都吞下痛苦前行。

“也许弱者的命运就是被你们这些疯子蹂躏,谁也逃不过。”池沼花雾一顿,“不过我迟早都要死的,死在今天和死在明天有什么不同?”

“池沼老师!”余林柚大喊。

带他们走。

池沼花雾的声音突然在余林柚耳边响起,他愣住,望向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他身上的老师,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觉。

立刻。

紧接而来的两个字确认了余林柚刚才听到的并非幻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池沼花雾有着能直接在他脑中说话的能力,但眼下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余林柚朝上看了一眼,距离诸葛剑豪不算太远,至于张守星和叶静语,在使出全力三阶的情况下抵达他们身边应该只需要两秒钟。

在爱德华面前,两秒钟显得有些奢侈。

不过足够了。

“很洒脱的发言。”爱德华拍拍手,“我对于持这种人生态度生活的人一般不发表意见,时间还很充裕,你可以尽情发表遗言。”

“是吗?”池沼花雾抬眸,“据我所知,神之金属一旦解构成功,保质期就会变得非常短哦,难道你就不担心?”

闻言爱德华脸色骤变,不过他很快便调整过来,镇静地说:“看来你了解的不少。”

“水无月,一个自出现之时就以颠覆世界为己任的组织,组织目的纯粹得令人发笑。你们一直以来践行的道义是毁灭天赋,要让世界重回到没有天赋的状态。不过就手段来看……并不高明。”

“你们想要毁灭天赋,但执行此道的手段仍是不断的使用天赋,也就是说,最终你们的结局就是连同自己一并毁灭吗?”池沼花雾说,“还是说你们要把自己排除在外?”

“很有趣的说辞,不过我并不打算解释什么。”爱德华说,“就像终止语言争吵的方式同样也只有语言一样,有时候我们阻止一件事物的发展,只有使用事物本身令他们自相毁灭才是最快的方式。我对崩塌这一现象并没有太大的想法,只不过因为首领他原因肯定我的自身价值,所以我才愿意帮他。与其在那个人人都是白痴的德古拉家族里受罪,还不如给人当一个快乐的奴隶——至少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样啊……”

池沼花雾双手插在口袋里,她的瞳色突然变化,如同万花筒一般五彩斑斓不断流动。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化,花朵顺着墙壁开始生长,生机在这片空间内迸发,伴随着花香绽放开来的还有池沼花雾隐藏在其中绵绵的杀意。

“毁灭天赋?”张守星愣神,“真的能做到这种事情吗?”

“守星!”

余林柚在花朵绽放的一瞬间便从下方俯冲了上来,他顺手搂住路途上的诸葛剑豪,将他一并带到了处于上方的二人身旁。

“赶上了!”

余林柚刚刚站稳,爱德华的血液攻击便从下方涌了上来。灵魂之力几乎是下意识地从手掌流出,弹射乱流将血液自动视为了元素攻击,将其以多重轨迹弹射了出去!血液喷涌在寺庙塔的每一处,刚刚盛开的花朵被其腐蚀衰败,只留下可怜的残骸。

“我们得往上走了。”余林柚抽回手掌,“抓紧我。”

“倒是挺能跑的。”爱德华将手指对准上方,“这样如何呢?”

血液在指尖不断凝聚,随后压缩,汇聚成一滴小小的血珠。

血之怒。

“砰!”

血珠如同子弹一般射了出去,余林柚敏锐地注意到自下方冲上来的攻击,正当他想用弹射乱流再度展开防御时,一团粉色的花瓣突然将他们层层包围。血珠触碰到花瓣便瞬间散开,只在外层留下一个浅浅的洞口。

透过洞口,几人清清楚楚地看见池沼花雾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快走。”

没有再犹豫,余林柚展开三阶,带着三个人如同火箭一样冲了上去。

“给学生断后么?”爱德华撇撇嘴,“弱者的自我感动方式还真是一个接一个的相似,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在别人心中树立一点形象?好老师……嗯,是个不错的称呼呢。”

“是,也不是。”

池沼花雾身上的能量突然展开,汹涌澎湃如潮水一般瞬间将空气都挤压至稀薄!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爱德华,看着这个疯子,看着这个亲手杀害了自己父亲却已经不记得这段往事的仇人,看着这个扬言要颠覆整个世界的组织的一员。无论出于哪一种立场,哪一种身份,她都没有放弃与他敌对的理由。时间就像是一把绵绵无尽不断延展的利刃,它用记忆磨砺刀锋,一寸寸刺进池沼花雾那颗自以为已经麻木不仁的心脏。

“我只是想,亲手杀了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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