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生听了跺脚不说,连连摇头说:“下次这人来了,就算跪地上给我五个铜板,我都不会卖她。”
众人听了,也是一阵嬉笑。
谢安之坐在那边,也如同寻常客人那边笑了起来。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
这个带着仿制面具的家伙,碗里的木薯粉一刻钟光景过去了,但却没少去多少。
并且他的眼神。
一直时不时扫着对面,钟府的大门。
谢安之这两日,除了与林会然每日在那景宁寺插标卖首之外,也花了十足的功夫,去了解其这钟府的情况:
钟府虽说是用府命名,但是放在高州府的高门大户之中,也属实是一刚刚起了兴头的小户。也正是如此,这居住的府邸,竟然还是挨着坊墙建立。
这等位置,哪怕钟府占地七八亩地,左右两边平素都是交通要道,放在平常百姓眼里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居所雅居,但在那些传家岁久的人眼中,这只是一个暴发户。
当然,这暴发户名字也着实太过难听。毕竟人家钟老爷子早年间只是这高州府街头的一个泼皮无赖。
只因为那些异人开了海禁,帝国在那两广南面的万千岛国之中成了爪哇司,给他了一点念想。
靠着街头做事长期以来不要命的风格,以及几次荔枝买卖收成天时的资助,加上那远赴彼岸的船舰也算时运尚佳,算是渐渐起了身家。
但是好景不长,与大多数因为一时运气而兴起的小家族如出一辙般,随着那些巨鳄们目光的注视,这些利润不菲的生意也慢慢成为了他们的食物。
不过还好。
狗有狗道,猫有猫路。
这街巷上起来的闲汉泼皮,倒也有几分魄力血性。仗着本钱还在,拉拢了几个不要命的汉子,又改行做起那些头面人物们看不上眼的生意。
客来客往,人进人出。高州府上亿百姓,遇到这等泼皮起来的家伙,自然也是能够提供足够的油水。这家货物一下子找不到销路,那家手中缺了点银两,南面来的客商惹了本地的地头蛇,元洞区某家小公子最近有新的口味.......人多自然会有所求,有所求就需要他这等人的存在……
也是这等原因。在这外城与内城之间的天灵区中,出现了这等门庭若市的人物。
或许也是这等处处油腥都要沾上一点的毛病,才会出现家奴过来抢夺谢安之等这些乞儿生意的事情。
念头转到这里,谢安之也是叹息起来。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世道如此,那处世道,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微微摇头了一下,他也三下五除二,将碗中的薯粉倒入了嘴中。
理由也简单。
因为他的目标,正在那边摇晃着脑袋,趾高气昂的从大门内走了出来。
这钟阿生刚刚左脚踏出大门。
那邻里酒肆上坐着的帮闲壮汉或是招呼,或是请安,或是主动上前捧臭脚而来。
那钟阿生见了,也只是随便拱手两下,应付了两句。就在几人的拥簇之下,在众多泼皮的催促之下,笑嘻嘻的往不远处的酒楼而去。
谢安之见了,也不意外,随手从口袋中摸出几个铜板,一字排开,也算是付了饭钱。
而那边的钟阿生,全然不知有人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一路上呼朋引伴,浩浩荡荡,直达那处通体琉璃楼前。
谢安之远远的望了一眼。
夸张的全息屏幕正在那边播放着搔首弄姿的女人。
四周暧昧的霓虹灯在告诉人们这是什么场所的同时,也点缀着逐渐昏暗的天色。
亲眼见到钟阿生在众人的环绕之中进入酒楼后。
谢安之也算是安下心来。
果然不出所料。
官府并没有把自己是不是异人这件事情大肆宣扬。
以钟氏这等身份。
更是不会知道真相。
想来。
以为自己被乱棍打死了吧。
谢安之径直走去,但却没有踏进这声色犬马的场所。反倒是朝着斜对面那个挂着半幅已经脱落烧鹅画报的店铺走去。
自从这模板激活后。
谢安之感觉自己的食量都比往常大了许多。
随手点了两只看上去样式适中,肥瘦均匀的烧鹅后,从那店铺柜台里拎了一坛老酒后直接往路边的坊墙边找了块空余的侧石,坐了下来。
周边或是袒胸露乳,乘着清凉的男子。又或是将今日工钱换成菜食,大快朵颐的帮工。
谢安之混在其中。
倒是没有丝毫人在意。
就这么一嘴一嘴吃去,一口一口喝下。
这夜色也逐渐悠远起来。
谢安之的身上也都是酒气翻涌,弥漫着一股低劣的粮食酒的醇香。
耳朵轻轻一竖。
他心中大石也算是落下。
那钟阿生在左右环绕之中,从那琉璃楼中,走了出来。
前面谢安之心中还颇为担心。
万一这家伙在里面喝多了直接睡死过去,不是白白耽误自己时间。
一边心中念着,一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活脱脱像一个准备归家的酒客。
没有人发现。
这位酒客,七倒八歪的步伐,离那位钟氏的家奴,越来越近。
“哪里来的醉鬼!竟然挡你爷爷的路!”
倒是钟阿生反应过来。
看着左脚差点拌了右脚的谢安之,这位脸上早已上了酒色的男人竟然耻笑起来。
身边的几位壮汉听了,也是赶忙上前,准备将其赶走。
只是脚步才刚走上去一步,那名都快趴到地上的男子突然发出了近乎呓语的声音。
“谁在这边叫你爷爷?你爷爷今天开心得紧,可没工夫陪你瞎闹!”
钟阿生看了看左右,脸上露出了极为夸张的笑容。
“哈哈哈,这醉鬼真是好胆,竟然敢和爷爷这样说话。”
一边说着,一边做手势让左右散开。
只是下一刹那,这家伙竟然一脚虎虎生威地击向面前这位醉鬼的小腹而去!
呲呲呲!
左腿猛的发力,带来了呼啸的风声。
周边有一个良善之辈见了,眼里也露出了一丝不忍。
这钟阿生,好歹毒的性子。
只是一点口角纷争,就要出如此狠手。
要知道,虽然钟阿生这人只是钟府的一个家奴。
但是钟府这些年的活计,可也离干净二字差的颇远。
这也让府上的这些家奴仆人,大多数都练了一身好功夫。
而钟阿生,是现如今钟府二管事钟铁林的儿子,平日里名师药材也不算稀缺。如今二十来岁,穴窍具通,只差一步浑身真气便可化为真炁。
他这一脚下去,寻常大石拦在面前都会被踢得粉碎。
更别提这等醉鬼了。
果是如此。
这脚刚刚砸向那人。
那人就已经蜷缩着身体倒地,嘴里发出了似乎痛苦的声音。
只是钟阿生一击得手,有些发愣。自己这一脚下去,怎么感觉并没有踢到什么东西。
而且这人。
怎么是往前倒地呢?
霎时间,钟阿生的背后冷汗直冒,本是迷迷糊糊的半醉的脑子,立马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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