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又是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给京都的夜色平添了几分凉意。
寂静无人的街巷,一阵马蹄声掠过,哒哒的敲击着青石砖,溅起阵阵水花。
最前方,穿着墨色劲装的女子忽而勒紧缰绳,马旋即停下。
“大人,怎么了吗?”
跟在她身后的属下见她停下,也勒停了马,疑惑的问出声。
贺冬握着缰绳,抬眸望向长街尽头。
即便是别处昏暗僻静,但落夜之后的春风不渡,依然是灯火辉煌,竹音靡靡。
窗檐下的雨滴缓慢的垂落在地面,里外的割裂感愈发明显。
贺冬摘了斗笠,翻身下马,把身后的包裹丢给属下,沉声道,“等我两刻钟。”
下一瞬。
那道墨色身影迅速攀上房檐,渐渐融入了夜色之中。
属下抱着包裹,看着吭哧吭哧喘着粗气的烈马,顶着蒙蒙细雨。
面面相觑。
不是说……陛下急令吗?
……大人她怎么还有空去春风不渡?
“公子,刚鸨父过来传话了,说暖梨阁那边有贵人点了您。”
长离走到琴架前,抱起常用的那尾琴,看向窗外廊下站着的西妩。
他正歪斜的靠着柱子,手里抱着只猫。
一袭红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如绸缎般丝滑的墨发简单的挽起。
妩媚风流的桃花眼慵懒的打量着墙角被雨淋过的海棠,那张昳丽的脸上却不见半分笑意。
“月泠这回怎么不去了?”
“公子,那贵人可是下了百两,指明了要听第一花魁奏曲,隔壁倒是想顶您的位置,但也没这么容易就忽悠了去。”
还未见人就先砸了百两,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善茬。
西妩顿了下,“哪里的贵人?”
“好像是刑部尚书家的嫡幺女,还有几个官家贵女跟着,再细的,小人也没敢问了。”
西妩掩下眸底深深的厌倦,“知道了,你先抱着琴过去,我换身衣服便去。”
长离暗暗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公子的脾性也是越来越难捉摸了。
不过公子既得了春意浓的魁首,如今闻名大乾,脾气大些也无妨,那些贵人还愿意争着抢着撒钱呢。
西妩拉过肩上的衣服,抱着猫走到墙角,想伸手捡起地上掉落的花。
忽然感觉到原本飘落在头上的雨丝,无端被什么阻隔了。
他微微一愣,转过身看去。
贺冬握着一把伞,立在他身后。
西妩潋滟的眸色微颤,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先前那般怠懒姿丽的模样。
他嘴唇微翘,音调也带着些许撩人的意味,“真难得,贺小姐……今日得空来奴家这儿了?”
贺冬握住他的手,把手里的油纸伞递过去。
那双深沉的墨眸直望着他,一瞬不动。
轻轻动了动唇。
“看猫。”
看猫?
西妩垂下眼眸,这猫也是她强硬塞过来的,怎么,又怕他这地方会委屈了她的猫么?
“呵……若嫌奴家养的不好,贺小姐又何必把您金贵的猫养在奴家这种脂粉地?”
贺冬皱了皱眉,没有答他阴阳怪气的这句话。
只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海棠,捧在他面前,沉声问道,“你喜欢这个?下回给你带。”
听闻江陵的海棠花最是妩媚多情。
比京都的好看多了。
……她并未否认。
西妩眸色黯了黯,“不必了,贺小姐有正经事忙,还是少在这种胭脂巷里流连,这花媚俗,也算不得什么名贵品种……奴家还有客人,先告辞了。”
说着便把伞还了回去。
贺冬眼眸微沉,顺势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
“放手。”西妩有些难受的蹙起眉,却不见她松力道。
“不放。”
贺冬缓缓眯起眼睛,温热的吐息均匀的落在他的耳畔。
勾得他有些痒。
她低沉的语调,像是沾满腥味的长钩,又似惹人沉沦的罂粟。
“西妩,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自称奴家,今天见,却要几次三番堵我,你最近究竟在闹什么脾气?”
这人寻常时候不显山露水,欺身逼近时,连气息都散发着几分威胁。
她是惯常掌控着别人生杀大权的上位者,冷漠、狠戾又危险。
西妩抬起眸,桃花眼里带着一丝讽意,有些自嘲自轻的问道,“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跟猫儿狗儿一样?高兴时便可以来逗弄一番,厌烦了便会长久不出现,偶尔落下只言片语,便随意可扔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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