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哪料到会是这般光景,再次鸦雀无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尴尬至极。
桌上,忽然有一位珠光宝气的富太太笑着解围“哎呦,我说邹行长,别这么说啦,女孩子嘛,哪有不爱面子的,你看,哭得稀里哗啦的,你不心疼,我看着都替你心疼了,我们都是中国人,学那些法国人的东西干什么,好啦好啦,快别说了,大家都饿坏了,咱们继续点菜。”
饭局大概持续两个多小时,结束后,已到晚上九点钟,书言跟在顾景承身后,他走得并不快,好像刻意在等她,反而是书言战战兢兢的,唯恐旁人看见他们同步,总是特意慢他一两步。
快要走出大厅时,顾景承忽然刹步,一把将书言拽到他的怀里,伸手钳住她的下巴,神情冷峻地问“还痛吗?”
蓦然的亲密,让她心头一惊,她的瞳仁颤巍地左右飞晃,幸好他们走最后,餐座上的人已经全数离开,只有站在大堂的一个经理,眼神时不时往他们这边偷瞄,又想看,又不敢看的拙姿。
书言暗自松了口气,下意识想要回避男人的过分亲密,谁知男人根本不松手,反而加深了力道,她只好垂下眸眼,闪躲他的目光,怯怯地回道“不痛了。”
女人声音细如蚊子,男人眼神冷漠。
顾景承似乎还想说什么,这时,门童把车开过来,进来请示他,书言趁着他走神,顷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他的周身在她脱手的瞬间,倏然笼罩着一股寒气,眼神已冰到了顶点。
书言自知理亏,不敢看他,快步朝门外跑,最先上了车。
车开得比来时快,书言有点害怕,她双手捏紧安全带,声线里有颤音“顾景承,别开这么快。”
男人嘴角微弯,仍目视着前方路况,两指在方向盘上随意地敲了几下,淡淡地道“还没到70就怕成这样,刚才那份胆色哪里去了?”
书言眼含着一层雾气,心隐隐地痛,她知道他生气了,但自己也有委屈“我只是你的一个秘书,在别人眼中没有任何特权,那酒敬过来,我能不喝吗?那何小姐硬要我陪她,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车厢里倏地就静住了,两人都有股气嵌在脸上,过了一会,男人低沉的嗓音从侧方传来“温书言,你明知道,你有拒绝的权利。”
像在讥讽她,又像自嘲一样,他的话,永远只说一半,他不踩过线,书言也不敢越过去。
夜的黑暗,把人的情绪完全笼罩。
书言看着两旁蜿蜒的路灯,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也望不到出路,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捅破,不能露出水面。
头有点晕沉,脑海里不停盘旋着男人最后的那句话,只觉得哀戚又神伤,朦朦胧胧地就沉睡了过去。
梦里,一惊一乍,一帧又一帧,飞速闪烁着年代久远老旧的画面。
她哭红着鼻子问奶奶,为什么妈妈会这么讨厌自己,邻居们都在说,自己是捡来的孩子。
奶奶却用那又皱又干瘪的手,慈祥地揩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唇角带笑,嗓音却哽咽地说“怎么可能,阿言是奶奶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宝贝,怎么会是捡来的孩子,以后都不许胡说八道,不然奶奶会生气的。”
她撅着嘴,根本不肯相信,倔强地想要反驳,抬眸之时,却瞧见奶奶眼眶倏然滑下的泪,稚嫩的脸,立马神慌,她像个犯错事的孩子,踮起脚尖,紧紧地抱住老人,羞愧至极,惊恐地说“奶奶,你别哭,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不问了,你别哭。”
记忆是那被埋在土堆里的时间锦囊,一时会被丢弃,却永远无法消失,在往后的岁月里,每当触到某一件事,某一个时间节点,又会重新浮现,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从而影响你的生活,点点滴滴。
而你,根本无从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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