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远比建康要冷得多,陈无双裹着厚厚的棉衣,笨重地踩在雪地里。
夜莺从她的袖子里露出一个头,惬意地闭上眼睛。
孙轩走在她身边,脚步踩在雪上,发出一阵一阵轻响。
孙轩看着那只明明有美丽的名字却平平无奇的小鸟,禁不住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小家伙。”
陈无双知道孙轩想说什么,手指轻轻摸了摸夜莺的头。小鸟在她的触碰下晃了晃脑袋,不过清醒了片刻,有很快睡过去。
她可以离开,但是只要夜莺还在她身边,就会为她打上丁家人的烙印,引来不必要的争端。尤其是丁家投诚南梁后,在北地更是老鼠过街的处境。幸而她做事隐蔽,也没有利用夜莺做什么危险的事引来注意,但这样下去亦不是长久之计。
她哈出一口白气:“到了春天,我会放夜莺离开。夜莺已经很年迈了,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累赘,没人会好好对待她。我不希望她回到那些人手里。”
“那真希望春天能晚一点到啊。”
孙轩抬起头,街上有人在悬挂灯笼,红色的图案蔓延到视野尽头。
又是一年过去了。
春天将近以后,世界就开始运转。不管是脱落了枝叶的树木还是冬眠的动物,都将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照射而醒来,迎接新的生活。
对于万物灵长的人类来说也是如此。冬天是难得的休憩,在播下最后一把种子后,他们有整个冬天躺在火炉边,听种子在厚厚的积雪下挣脱开它的壳,缓缓生长发芽。
那是盛世才有的景象,即便从尧舜时期开始,也不见得有那么几个冬天他们可以安宁地度过。
宇文泰没能守住刚刚攻下的洛阳,一种疾病轻易地将洛阳从他手中夺走,还有一路南下之势。
这冬天太冷了。
神啊,这苦难太多了,
太多了。
北方的鞑靼人和羌人再也守不住退化的草场,眼看着牛羊啃食着积雪下的草根,将土地刨出一个又一个的坑,他们终于忍不住南下,挥起马鞭指向中原,渴望着再度建立和他们祖宗一样的基业。
随着他们南下的是成群的老鼠,这群不起眼的小家伙也感受到了某种威胁。牲畜们掘地三尺般的行为使它们流离失所,成群结队地逃向南方,横死在街道上。
最开始,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
老鼠,不过是些不起眼的家伙,从人类播下第一颗种子开始就一直阴魂不散,对人的大地虎视眈眈。
而且,这世间的苦难太多了,太多了。即便是在这国祚一百余年的国家的都城——洛阳,走在街道上,就得时不时看一眼脚下,兴许哪个雪堆里就躺着冻死的人。
人和老鼠并肩躺在雪地里,人鼠之间向来只有相看两厌,却在死去后有了如此默契的时刻,相约着走向黄泉路。
也许他们在路上会感叹于黄泉的美,那些火焰一样的花朵就像希望,当他们冻伤的双脚踩在上面,他们将不再寒冷,他们将不再痛苦。
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点火焰,一点火焰就足够温暖他们,兴许他们就能挺过这个冬天。
可是洛阳在整整一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得到过休息。先是尔朱世隆和尔朱兆围城,他们掳走了天子,还有粮食和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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